第一百五十九章 进入夙馆（1 / 1）

夙馆，一处隐秘的逆旅。院内，平整的草地被一条卵石小径隔开，门上，大大的夙字令人肃然起敬。交漪被岳父带进室内，这里的陈设出奇地简单，人们的装束同样朴素。深衣有白，有黑，有青，有紫，而身着白或黑的人，年纪稍大。

二人径直走向后面的隔间，打开门，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在冲他微笑。

“坐吧。”

“长老大人。”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大阳四四六年，秦攻灭绵诸戎。金氏从世族手中买下大批绵诸人经营雍城，后来又将他们迁往郑邑。渐渐，郑邑自发形成了三等人制，第一等，金氏及其配偶，人数少且神秘。第二等，郑邑城中的居民，有权驱使绵诸人。第三等，即迁来的绵诸人，他们有活着的权利，却只在年轻时。

金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但谁也不敢违背大辰觋的命令。大辰觋对金氏的土地和财富有分配权，一旦发现某人存有异心，虽然不会被杀，但在分配利益时，他的家庭，乃是氏族将受到很大影响，而且这份惩罚会作为奖赏分配给告密者。

郑邑居民内部久而久之也形成了三等人制。第一等是金氏配偶的家庭，他们享有前往金府的权利，可以得到花不完的月钱。第二等是服务金氏的仆人及其家庭，仆人通常是已婚女子，她们享有为金氏办事的特权。第三等便是普通民众，他们没有接触金氏的机会，但是可以领取低于前两等却固定不变的月钱。其中的一些优秀青年还自发组织起一支队伍，取名明志。他们负责监视、处理那些对现状产生怀疑和不满的危险人物，而金氏仆人便从中挑选。

对于绵诸人，金氏无需操心，郑邑居民自有一套办法。郑邑的土地全部交由绵诸人耕种，绵诸女人还要负责织布，他们所有的产出除了上交官府、留存规定的基本保障外，其余均由金氏及郑邑居民进行分配。

郑邑居民将土地分为五个等级，规定每个等级最低的产量，遇灾另算。只有完成最低产量的家庭，才能保住转一年继续耕种的权利。那些没有完成最低产量的家庭，必须交出土地，通常是老人、妇女和儿童。老人，让他们离开，自生自灭；妇女和儿童自行寻找下家，否则一样离开。超过最低产量标准十分之一的家庭，将在社日节上获得一壶酒，一份与郑邑居民月钱相同的奖赏，并且具有获得土地的优先权，通常情况下，土地将分配给其中的新婚家庭。也就是说，新婚之后，绵诸子女必须离开父母。对于织布的考核，就简单一些。按照产量的高低，前十位女子，将获得奖励，有肉干，有器物，还有头饰。不过，排名最后的五位女子，将会受到惩罚。惩罚的方法由她的良人决定，但是必须在众人的监督之下。

交漪原本以为绵诸人会反抗，但是没有，一次都没有。他们反而感到满意，至少较雍城稳定，而且公平。至于老人们，自己父母的结局，他们选择了理解，不能劳作自然要被淘汰，不是很正常吗？

至于监督这项机制运行并从中受益的郑邑居民，似乎由此变得高尚。交漪常能听到琅琅童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刺耳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