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边缘呼喊之人(2 / 2)
“那你呢。”交谈和水流的触感让川生清醒了不少,在良久的沉默后,他出言想要打断这如同算法触发般地毫无生机的回答模式。
“我要待在这里,跟这新世界,跟钟和指针,跟你的心声待在一起。”三花像是雕像般矗立在原地。
“这样。”川生也同样转过身去,“我已经习惯了?这就是大人的告别吗?”
再没有了回答。
“所以我该怎么回去。”川生没听到三花的离别之词,那就只能询问自己的归路,“不会还要我乘三天三夜的船吧。”
话音刚落,川生的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他感觉到自己从腰部被折叠了起来,以一种婴儿睡着的姿势落在了海水之中,那潮湿和压力瞬间漫过全身,苦咸海水随之涌入了毫无准备的口腔和鼻孔。
扑通!随着出水的巨大声响,川生艰难地自那海水之中站起了身,映入他眼中的是眼前熟悉的黑色石滩和那明朗无比夏日清晨。渔船声,喧闹声,车笛声,各种响声充斥热闹的岛屿,与他来时的寂静截然不同。
川生脱下鞋子拿在手上,把裤腿扎到膝盖大腿高处,从那过腰深的海水里一步步走到了石滩之上。放下有些沉重的裤腿,稍稍拧干还在滴水的上衣,再脱下已经难以再穿着的袜子,将其紧紧攥在手中。他——陈川生,如同刚刚失足坠海的人一般自石滩走上海边高台筑起的台阶,再迈步踏上那熟悉无比的稍显拥挤的街道,把那原本安居在电线杆顶的白色海鸟们惊地四散逃开。
并不像以前一样低头去边看那变换着颜色的地砖边前行,陈川生高抬着头,不时用余光扫视着身周打量着他的人。通过他们的表情变化,他隐隐地能感觉到对方的想法,但是他也没有再紧张或是害怕。
“总之先回家,看看爸妈回来没,还有现在的时间,是不是和去的时候一样,不一样的话得想个借口圆上自己的失踪。”川生心中暗暗盘算着之后的计划,却看到常常与自己一样走这条路去上学的同学成群地迎面走来,“还有学校那边,也不能用现在这副模样去报到”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也不等他绕开,迎面走来的女生快步跑来,径直停在了他面前:“这不是陈川生同学吗,为什么大清早的变成了这样子。”
“这个嘛,不小心摔到海里去了。”川生看着她并无取笑自己的恶意,便不打草稿地随便地应付了过去。
等打开家门,川生立马打开电视翻找到了显示日期的频道:“这还是我出海的那个早上吗原来,太好了。”
看着一成不变的日期,川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抹去了盘踞在脑海中的众多麻烦人的设想。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家中,顿有一股苍白感传到心里。
“对了,给学校通个电话。”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顾不得身上令人难忍的潮湿体感和与之相伴的透明凉意,跑到固定电话那里拨通了号码。
“我该怎么开口呢?”川生被那凉意折磨得蜷缩起了身子,手臂也不自然地弯曲和颤抖着,听着那电话的待机声音,他思索着到底该说些什么。
在不为人知的这段时间里,他经历了一场同样不为人知而又绮丽无比的庆典,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又有太多的话紧紧地嵌在心口。而那待机声就如同世界上所有的雨点打落在船板上,持续不断地刺激着听觉。
“你好,哪位?”电话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被拨通,每一次通话在川生看来像是不知何时就会启程的旅行一般。
“你好,余老师,我是陈川生”就算变成了大人也没有改变,他像往常一样站在世界边缘,用平静的语音不断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