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谯城的死斗(下)(1 / 2)
战马向前疾驰,石虎的大营飞速地在桓景的视线中铺展开来,他惊喜地发现鹿角旁边竟只有少量守军。
此时一旁的新军骑兵已经跟上,他们从背后取下杨树木制的简易盾牌,冒着零星的箭矢,下马搬开前方的鹿角。后方的弩兵进行了三轮齐射,压制住了营中的反击。
一待鹿角被搬开,前方就是一片坦途,步兵先锋披重甲、持斧,号叫着冲向敌营。而骑兵也重新上马,从侧翼向前探查情况。
一切似乎过分顺利了,桓景想着。
他不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坐镇大营的夔安也接到了石勒的召回信。本来苦县粮草被烧,就让此地的石勒军陷入了困苦的境地,现在本部兵马限于瘟疫的消息传回营中,士卒们个个开始人心惶惶。
就在此时,桓景军队的突然回军,令军心进一步动摇。在暮霭之中,看不清桓景军队的情况,只能望见塞满河道的舟楫,与涡水两岸黑压压的士兵。
夔安分不清桓景与樊雅的军队,于是把樊雅的军队都当作了桓景的精兵,而温峤又献策让樊雅的老弱士兵在北岸遍插草人,驱赶骡马,扬起烟尘。
所以此时从营中看来,桓景在两岸的兵力竟有近万之多,还不清楚有无兵力留在河道上备用。
此时大营之中,面对强敌,军士们又陷入了激辩。之前桓景对于河南俘虏一律释放的消息,不但令豫州本地新附军队再无战心,纷纷表示要撤军回汝阴;同时也令河北并州的老营士兵与新附军人互相猜忌。
更糟糕的是,此时石虎带去北段城墙上的几乎全是河北并州的精锐老营,这使得留守大营的士兵中,撤军一派占了上风。
夔安光是统协这两派,不让他们自相残杀就已经耗尽全力,他不禁想起去年陈县之战中,王赞临阵反水的教训:河南的新附军士,随时可能倒戈。
现在石勒本部的情况尚不清楚,最坏的情况下,自己和石虎手上的军队可能是石勒最后一支没有被瘟疫侵蚀的生力军了。那么此战的目的是要保全实力,即使击败桓景,也得不偿失。
所以眼下纵有万人,他也已无心再应付桓景的冲锋,只是派少量军队在大营中拖住新军,自己带着主力向后撤,同时派人去城墙上,通知正在进攻谯城的石虎。
所以桓景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却像一脚踹在一栋年久失修的木门上,木门连着门框一起垮塌下来。
营帐中布置狭小,正是新军斧手和剑士逞威风的好地方,贼军的骑兵反而施展不开。
桓景下了马,手持战斧继续冲锋。他眼前是一个胡人骑兵,身披具甲,手持弯曲的马刀,正在与一个新军枪骑兵缠斗。那胡人头盔上是一只灰狼。
桓景的第一个念头是“铁浮屠?”第二个念头则是“这马没有披甲!”于是他全力将战斧砍向马腹,马腹像破碎的水袋一样被划破,马血溅了他一身。那马嘶叫着将敌骑掀下马来,桓景身后的斧手跟上,用斧头往敌骑头盔上砸去。
敌骑显然是仓促上马,来不及给战马披甲。因为主帅仓促选择撤出,这样奇怪的搭配在敌营中比比皆是。面对战马未披甲的敌骑,新军的斧手选择只砍向战马,于是敌骑虽然骁勇,面对新军步兵也只能无奈奔逃。
可惜了那么好的战马,桓景心想。现在自己军中最缺的就是好马,然而现在自己的士卒却在疯狂地砍着这些好马。
他扭了扭脖子,因为头上的兜鍪,不光视野受限,脑袋也变得异常沉重。见眼前再无强敌,胜利在望,他脱下了头盔,准备好好呼一口气。转头回望,却发现城墙上的情况愈发不妙:登墙的敌军似乎已经接近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