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刘曜的往事(1 / 2)
刘曜斩杀靳准使节后,当天召集长安城中父老,简短地哭祭刘聪、刘粲后,以刘聪为庄武帝,刘粲为悼厉王,各立牌位。接着当晚祭祀方毕,又在城中举行了登基仪式,自立为帝,又立羊献容为皇后,卜泰以劝进之功为丞相,呼延晏仍为大司空。
随后他令卫将军游子远留守长安城,主要防备关中西面羌人可能的入侵;又故意让先前执意留守关中的呼延晏守潼关,以免呼延晏继续散布谣言。布置已毕,刘曜带着大军主力四万人立刻开拔,直奔河东而去。
当夜,在长安的最后一晚,刘曜来到羊献容的所居宫室内。红烛摇曳,刘曜与羊献容同床共枕,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双方的呼吸声交错着。
“若非夫人今日一言,恐怕部下都被呼延晏的谶语迷惑了。”刘曜回想起今天议事时的情形,感慨道:“将来此人必为我大患,然而我刘氏势孤,而呼延氏乃我匈奴望族,不可轻也。”
“无妨”,羊献容轻语:“虽然大司空有所不忿,然而其为匈奴者,与陛下一也。所以拿他守潼关,却是正好。他那点守军,也就在潼关自守有余,万万不可能据关中而造反。而若是桓景来打潼关,他作为陛下的同族,也不可能轻易投降桓景。如此可谓两全其美。”
刘曜搂住羊献容的头,喃喃地说:
“惜哉,自古以来,未有女子为丞相者,否则朕为帝,夫人为丞相,岂不美哉。夫人身为女子,如何有如此韬略?”
羊献容抚摸着刘曜的胸口,脸上并无笑意:“还不是当初身在冷宫之时,位处废立之间,外界风雨飘摇,而内心却百无聊赖,所以遍阅宫中藏书罢了。不过读书是一回事,当初洛阳那帮人精的所作所为,妾也都看在眼里,不过是那些家伙教会了妾权谋之术和人情凉薄罢了。”
听到这里,刘曜心中一酸,回想起了当年的往事,搂得更紧了,这条九尺大汉忽地坠下泪来:
“可惜当初光文帝召我回平阳,若是老奴尚在洛阳,又怎会有后来那些事情……”
羊献容用手贴在刘曜的嘴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反倒是难得地笑了一次:
“陛下如今万乘之君,如何自称’老奴‘?实在是不像样子。何况那些家伙,陛下攻入洛阳的时候惩戒过一遍,勉强逃出洛阳的,在长安又都被陛下送去了黄泉,妾还有何求呢?”
两人沉默下来。一室之中,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
刘曜的思绪回到了元康年间,那时他才二十岁,本来被叔父刘渊派来洛阳求学,结果当街与一京城纨绔子起了争执,他只一拳,就打得那纨绔子没了入气,于是被匆匆定罪,自己将要被诛杀,只靠了叔父的关系方才逃出,然而洛阳是回不去了。
如是流浪五年,其间他最远避难去过朝鲜,后来又在管涔山隐居,最后在惠帝改元永康,大赦天下,所有人都忘了自己的罪过时,方才返回洛阳。然而先前因为自己叔父关系接近自己的那些朋友,早已身居高位,不愿理自己这个刚刚被赦免的逃犯。他只能在京城漫无目的地流浪,闲时靠着叔父的接济斗鸡赌狗而已。
那是寻常的一天,一个衣着朴素的士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经过他所在的斗鸡摊点,不禁长叹:
“足下身高九尺,长相英伟,想来并非凡人,在此间斗鸡岂不可惜?”
他当时一时语塞,竟不知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