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半局论成败:彼有团结之基、阵型之固、定局之人,岂可同日语(1 / 1)
此刻场地东侧,上官清荷居于高地,时刻关注着场上局势,这北阵之地,上官云薇、上官胧月已陷入海龙帮、巨鲲帮重围之中,虽尚能支撑一时,但对方阵法森严,攻守有序,再兼以人多势众,若时间拖延下去,对她二人大是不利。而上官灵秀此刻虽已重创林少箴,却已陷入十门重围之中,且她手臂已然受伤,再战下去,势必困难重重。而不独北阵,此刻中阵南阵,情势也是相当不妙,自林少箴那番慷慨激昂的话语之后,那十派帮主,个个都是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嘉兴派程峰、青竹门姚孤峰等全都舍了观望之意,与石梁、巴山诸派,合攻傲剑狂刀与尘云三杰,此刻两方虽仍是相持之局,但十派毕竟人多,总体情形而言,还是更占优势。
上官清荷轻叹一声,此刻场上局势,虽仍可再战下去,但并无更多胜算,且此刻场上的上官家众人,全是她上官家耗十数年心血,苦心栽培的少年精英,人中龙凤,若是在此战中有所闪失,折损几个,于她上官家而言,才是无可挽回的损失。她心念至此,心中已有决议,忽以天音传声之法,传语众人,语道此刻场上形势微妙万分,上官家众人不可恋战,须立时撤回本阵,待整顿休息之后,再行攻击。
她这传音之法,可将音量凝为一线,千里传音。且只有上官家弟子才能听到,其余十派弟子,俱都不察。这上官三女、傲剑狂刀以及尘云三杰,听到她突然发出撤退之令,自是惊愕不已,但他们素知上官清荷足智多谋,智略无双,她下达此令,自有一番道理,故众人也不迟疑,俱都依令而行。他们各个都是绝顶高手,此刻要想撤退,十派众人也是困他们不住,只见他们各展轻功,不过盏茶功夫,便已全部撤至本阵之所。
这十派见上官家一众高手全都撤回,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刚一番拼死力战,虽损伤惨重,但总算在这一轮逼退上官家,不由大受激励。不过此时比试时间刚历过半,后面尚余两个时辰,故这十排弟子激奋之余,内心又是无比忐忑,不知这后面时辰,上官家又会如何行事,亦不知在这剩余两个时辰内,还会经历多少血海厮杀,惨烈激战。
且说上官众人撤回本阵,那上官狂歌颇为不快,一见上官清荷,抬头便问:“你干嘛下这个撤退的命令,我上官家历来冲锋陷阵,只有勇锐朝前,何来苟且退后之说?此刻场上形势,不相上下,且十派弟子折损不少,我方既未露败相,为何要此刻自弱于人,临阵仓惶?”他这一番话,颇为不逊,要知上官清荷智略无双,在上官家深孚众望,年轻一辈中,对她都是又敬又重,何曾像上官狂歌这般出言无礼,不过上官狂歌为人本就狂放自负,他父上官沧海乃上官家第一高手,族中地位超群,而他自幼习练狂傲天刀,武功之高,亦是族中顶级,由此养成骄慢性格,对上官清荷,历来也不是如何礼敬。且他先前在阵中恣意冲杀,勇冠全场,正杀得性起时,忽被上官清荷鸣金收兵,心头自是大为不爽,愤懑之情,溢于言表,故才有了这番不逊言辞。
上官清荷却似乎未受他言辞分毫影响,娓娓言道:“狂歌哥哥,这战场胜败,不在当下之局,而在取胜之机,我上官家人数不及对手十中之一,却偏要以寡胜众,以一凌十,你却说胜机在何?其一在十派各谋私心,各图己利,无团结一致之念,无同仇敌忾之心,表为同盟,实为散沙。”其二在十派多有江湖争斗之气,却无战场谋略之思,排兵而不结阵,见危而不使计,人人只知单打独斗,蛮勇负力,不知结阵以连横冲要,不知扎营以固及根本,攻则一拥而前,鱼虾俱至,退则抱头鼠窜,一溃千里。其三在十派皆负力武夫,无洞明全局,察势定策之人。这十派总有一二百人,在江湖中可为一众,在战场上可为一军,不可再以江湖之念视之,须得以总揽全局、干练帅才之人统之。此三点者,便为战场决胜之机,而十派全不具备,故我们先前才冒险突击,冲击敌阵,便是根结这必胜之理。未料这稳定之大局,竟被人从中搅和,再生变局。那蜀山派林少箴,仅凭一张利嘴,竟让十派凝合为一,且他一介少年,却深谙行军作战之道,结阵布局之法,既可刚而用正,亦能邪而用奇,既可布局以谋势,亦能察人以谋心。十派有了这团结之基、阵型之固、定局之人,岂可再与先时同日而语。此刻场中局势,虽互为僵持,但我三大胜机已失,此后必无胜果,纵是坚持下去,也只会愈发不利,损兵折将。且我上官家之谋略,决不在这今日之一试一局,而在少年英雄会之大略全局,今日所战,不过是些三流小派,鱼虾之众,若在今日折损了你们几位族中精英,导致我上官家实力大损,那后面几局,若我们面临南宫、慕容、东方三大世家,或又面临少林、武当、峨眉、天山这些顶级门派时,我们如何还有实力与之对敌?故此刻我们不可争这一地一域之得失,而须修稳妥有利之长策,我召你们回来,便是重整军势,研究对手,待重新找到对手破绽时,再行施展雷霆一击。”
上官清荷这番话,由表及里,深明透彻,大是有理。上官狂歌虽是狂傲自负,满腔怨气,听到此话,却也不好发作,只得哼了两声,恨声言道:“这姓林的小崽子,竟是从中搅局,好生可恶,待会儿再战,我非得宰了他不成”。
上官清荷听他此话,眉头一皱,这上官狂歌之言,过分狠辣,既有违中正平合之气,亦不合她戒杀之道,但上官狂歌素来骄狂,且他父上官沧海,乃上官家武功第一,而自己父亲上官清源,则为上官家智略第一人,两人之间无论关系、族中地位皆颇为微妙,牵连甚广,故此刻顾及大局,她却也不好对上官狂歌过分指责。
此刻一旁的上官雨林由衷叹道:“清荷姐姐所言,甚是在理,我们先前攻击,已是得风得势,掌控全局,谁知被林少箴一番激励之后,那十派弟子,竟人人死战,奋勇不息,那青竹门主姚孤峰,本是壁上观望之意,听他感召之后,也杀入战团,让南阵局势大是艰辛。不过这林少箴默默无名,此前从未听过,为何却有这般能耐?这行军作战、统御全局之能,非身经百战之名将、御统三军之帅府,如何可能具备,这林少箴说到底不过一江湖小子,年龄又轻,既无名宗大族之根基,又无沙场血战之历练,更无御众百万之资质,他究竟如何做到的,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不知道各位哥哥姐姐如何看待此人?”
身侧上官行云也附和道:“说得是啊,这十派好歹也是江湖中有名有姓之派,十派门主,亦是武林中赫赫有名之人,这林少箴不过微末之派,无名之徒,与那十派门主相比,不啻云泥之别、天地之异,本该不值一提,可他却在这场地之中,把这十派耍得如臂指使,令行禁止,我思来想去,总是觉得不合常理啊。”
上官明月沉吟道:“这江湖武林、三山五岳,奇人异士,倒是不少,但似林少箴这等本事的,却是难寻。”她忽然转头看向上官灵珑,道:“灵珑妹妹,我们之中,你是最先与那林少箴交手的,却不知你和他交过手后,觉得此人如何?”
上官灵珑见上官明月问向自己,盈盈笑道:“我和这林公子交手不过几招,所知不多,姐姐何必问我,不过他当时过来之时,北阵三派奔溃如潮,人皆仓惶,唯他一人独剑,孤身来援,弃安危而不顾,遇死生而不惧,置身于死地,环伺于强敌,以胧月以为,如此品性风骨,倒不失为一个行侠守义之君子。”她此话一出,上官明月尚未言语,那上官雨林反倒打趣道:“灵珑妹妹,我等众人皆直呼那小子之名,偏生你要叫他林公子,你既和他交手不多,为何把他说得这般大仁大义,夸得似花儿一般,莫非你心中已对她有意?”这上官雨林自幼和上官灵珑插科打诨,玩笑惯了,此刻见上官灵珑一反常态,舍了娇贵之气,全意维护一人,立刻打蛇棍上,朝上官胧月打趣取笑起来。
上官灵珑被他这般一说,嫩脸一阵绯红,假意嗔怒道:“你这混蛋哥哥,怎好取笑自家妹子,我不过是说了点实情,如何就是对他有意了?我与这林公子不过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他是好是坏,是福是祸,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上官雨林仍是哈哈笑道:“你左一个林公子,又一个林公子,要说对他无意,我却也是不信了。”
上官明月见她二人这般胡闹,实是好气好笑,道:“此刻大敌当前,你二人怎聊到这谈情说爱,有意无意的话题上了?”上官灵珑装作一脸委屈相,道:“姐姐怎把我编排进来,明明是这混蛋哥哥故意添乱,怎可算到我二人头上”。那上官雨林自也嘴上不饶,三言两语间,又和上官灵珑一番妙趣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