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一 扣押(上)(2 / 2)
柴迁闻言也是一滞,没想到北伐的后果竟然是让完颜雍派来了自己最为宠爱和信任的太子混在使臣团之中,不知原意是为了让其人来学习和增长见闻,还是与京中安插着的什么人会面互通有无的。若是后者,那是需要给大周朝廷敲响警钟的!
前世柴迁与这位鼎鼎有名的皇太子并未见过面,只是两人作为周金两国中最为出色的皇子,都在辅政期间展现出了十分难得的军政本事。完颜允恭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中性情大变,从热衷铁血手腕的皇位竞争者变成了喜好丹青、善作书画的艺术家,个中缘由颇为复杂,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大周皇帝陛下明鉴,既然已经看出我的身份,那也无需再多隐瞒了。”完颜允恭好像已经知道自己会被戳穿,年轻的脸庞上竟没有太多慌乱,“有什么能够比一国太子更珍贵的呢?”
“当然是一国之君!”今天的成德皇帝明显与往日不同,脾气和语气都是要狠厉上许多的,可能是多年积压的怨愤在面对上完颜允恭的这一刻有些收不住了,“比你还珍贵的当然是你的父亲,金国的皇帝,完颜雍!”
完颜允恭听后浑身一抖,自从大定以来,除了已经被乱箭射死的几个弄权老臣外,还真没有人敢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父亲的名讳说出……更何况还是在这样严肃的大殿之中,显得无比的不尊敬!
从小在温室中长大的完颜允恭真正介入到金国政治体系中也不过短短两三年,国事冗杂加上天赋不足,让其人在朝堂众臣之间的名声并不好。这次完颜雍遣其随行,也是为了让他多看多练,谁也没想到临行前被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太子的周先生直接被杀了,这让本来就紧张的完颜允恭很是慌乱了一下。
不过,既为强国太子,也当有个太子的模样。完颜允恭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冲成德皇帝恭敬道:“这是自然,不过我父皇处置政务、治理国家,只得遣我前来。若是他日有幸,希望大周皇帝陛下能够与我父皇相见,他很是敬佩您的治国手段,希望能参透一二,以用于大金之治上。”
乖乖,皇帝见面?两国的皇帝想要见面,只有两个情况:一是后周灭金,二是金国灭周,败方皇帝被掳至开封或是上京,受封公侯,为降臣,一天十二时辰受严密监视,终老于敌人的国都之中……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瞬间就意识到问题所在的后周众臣登时哗然,有些想看笑话的正中下怀,在皇帝面前也不好太过放肆,竟捂着嘴不停地抖动,俨然是憋笑得紧了。
完颜允恭显然也发现了自己话语间的漏洞,一时难以找补,本来黝黑的脸庞露出些涨红之色来,若是不说,真个看不出是一国太子……还是过于年轻了些。
“不说这个,朕想知道,金国的和议文书中写的都是什么,你可知道?”成德皇帝抬手示意,阶下纷乱一时平静。
“微臣知道,这是朝中大臣们拟定的条程,言称以此文书献与大周皇帝陛下,必得属意,和议定成。”完颜允恭闻言,身子更欠了一些作恭敬状。
“汉话说得不错,却不晓得其意。”一旁许久未说话的王仁冷哼一声,“金国众臣这是要将太子放在火上炙烤的!”
金国使臣团众人一听话头不对,忙不迭地要出声打断,却被一众甲士裹挟,被迫待在原地不能乱动乱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太子被汉人的老狐狸误导。
“请教这位老大人,为何这么说呢?”完颜允恭并未听见自家使团发出的提示音,只是转身向王仁问道。
“须知,贵国河东南路招讨使仆散揆已经到任多日,其治所所在竟仍是一塌糊涂,匪乱起义照旧,甚至相较于先前更为繁多!”王仁摇了摇头,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如此庸才,你父皇为何要将他用在河东这般要害之地?莫不是河东堪堪失守,要拿他来做个挡箭的靶子不成?”
“更兼仆散家为贵国世家,无论军事、理政、财务、文科、货殖诸事,均有其与其随众参与。大金皇帝此举显然是恶了其中不少人,又刚杀过一批老臣,便是再有怨言也不得随意发泄,只得统统丢到你身上……”
王仁顿了顿,旋即失笑以对:“难道大金的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吗?”
过于跳跃的说法让压根没接触过这个级别谈话的完颜允恭一时懵逼。思索良久,其人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王仁,竟是满面惊恐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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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礼贵嫡,所以立卿。卿友于兄弟,接百官以礼,勿以储位生骄慢。日勉学问,非有召命,不须侍食。——完颜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