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蝴蝶效应（1 / 2）

张子轩曾在六岁的时候就命令仆人去采集沙粒，还要求挑选那种透明的沙粒，说要炼什么玻璃，折腾了半天却烧出一堆毫无用处的黑乎乎的东西。

七岁时说要搞什么酸，结果砸了陈醋李的地窖。

九岁时说要烧什么水泥，结果招来了泥龙(塌方)还淹没了均输令范家在郊外的庭院。

十二岁时说要打造什么新式兵器，结果打废了无数材料，还损坏了武库的模具。

十四岁时说要改良土质弄来一些污物覆盖农田，结果搞得那片农田颗粒无收。

一直到十六岁生日这一天，张子轩突然醍醐灌顶，终于将睡梦中的记忆串联顺通，他记起了梦中经历过的一切，但同时他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虚妄。

他在梦中确实学会了一些新奇的东西，但是很明显他学得并不怎么靠谱，而现实世界和梦中世界差距极大，没有了梦中世界的资源，想要在现实世界中搞出什么创造来，不是说不可能，但也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一方面是缺少工具和资料的问题。比如那次烧玻璃，虽然张子轩知道可以用沙子来烧玻璃，但是却根本不知到究竟该怎么才能烧出玻璃来。

不知道是火力的问题，容器的问题，还是材料的问题，沙子一过火之后就会变成黑乎乎的一团东西，和亮晶晶的玻璃相去甚远。更不要说这东西烧出来之后怎么加工，怎么制作，怎么去除其中的水泡了。

然后是缺少助手的问题。张子轩在梦中世界之中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很多东西他知道点皮毛，却并不精通。

现实世界中他是张家二少爷，他父亲是太仆卿，正好掌管帝国的器械制造。他早就想凭借自己梦中所得锻造出各种新式武器来，于是便找到这个世界中的工匠帮忙，让工匠们来帮他实现创造，但很快就遭遇了现实的毒打。

当年他曾在武库找到一个有名的铁匠，他本以为凭借自己来自梦中的知识，再加上这个名匠，一定能找到改良铁质的办法，但是那个铁匠先是东绕西绕，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炼铁的奥秘，花了无数心思和金钱，在各种威逼利诱之下，才让他吐露了少许所谓的秘方。但是这份让张子轩感觉自己都快黑化成欺负老百姓的王老虎一般才搞到的秘方看得他吐血无比。

比如材料中就有据说能吸出杂质的十年岁龄的水螅，有用来做法的百年的松木灰做成的圣水，有童子尿，有死人灰。开工要起舞，闭炉要唱歌，鼓风要合阴阳五行，起灶要杀鸡血祭祀。

最关键的是，这人根本没法沟通，给他说温度、元素，他像是见了鬼一般。你要说他的方法不对要改良，他就敢死给你看。

从此之后张子轩算是想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匠人们都没有什么文化，他们凭借着世代相传的那点可怜的知识，似是而非的经验，再加上一些运气，才能成为名匠。

而一旦成为名匠之后，他们往往迷信于自己的那些经验，搞出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来。还往往给自己的方法弄一些鬼神之说的背景，让后人再难汲取其中的精华，更不要说改良了。

因此他不得不放弃了那位名匠，转而找到这个并不特别出众的刘匠师，看中的就是刘匠师老实听话。于是他造风箱、改高炉一番折腾下来终于开始了他的炼铁大计，却没有想到那熔炉经不得高温就此倒塌。

经过此次失败，张子轩终于认清了状况，凭借他那点半灌水的知识，在缺少梦中那种全新的教育体制、材料工具、资料书籍等条件的支持下，再加上这个世界人们普遍的无知、迷信和低效率状况，如果要想在某个方面取得哪怕一丁点突破，恐怕需要十数年时间的积累。

虽然这十数年的努力可能会让某个领域的技术水平提升成百上千年，但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好不容易投胎到大户人家，为什么非要去当一个世人看不起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