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祐的魂灵(1 / 1)
注:第一人称意识流。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这是一个信任的时期,这是一个怀疑的时期。
……
村庄田野的尽头有一条火车轨道,拉货不拉人,输送工业的黑粮食。凌晨两点时常能听到火车的汽笛轰鸣;睡梦尚浅的人们被吵醒,这是小时候常有的事。
被窝子里,我端起手机把玩不止,听看天地四方的奇闻。火车的声音把耳廓冲撞,我才白梦方醒,走进那个良夜。碎石成山,衰草连天,旱田渠涸,砖房门歪。钢轮碰撞铁轨的轰隆响声跨过白骨森森的碎石,透过杆僵枝黄的衰草,穿过阡陌交通的旱田,跨过墙皮剥落的砖房,把原野的呐喊洞穿,闯到我的耳边。
……
铁轨宛若地上悬河。碎石铺成的高坡,攀登之时常引发滚流,脚底生空,使人打滑踉跄。这真的有意义吗?心中盘问。轨道,要到那轨道之上。手也抓紧碎石,有一分力,用一分力;上进一步,下沉半步。似乎是爬,四肢用力可不就是爬?爬很可笑,像猩猩一样。爬又何妨?即使那滑稽的猴子戴上王冠,我也要登上高坡。危险?确实危险,石块磨得手指发红,时时有快掉下去的期待。双手大拇指的发力侧钻心一般的痛,碎石的棱侧和棱角像锈掉的刀,切割皮肉,每拉动一次仿佛扯去一块血肉。细看之下,那手仅仅是发红,却仿佛是一片碎肉,像幻肢一般传来针刺的剧痛。痛处仿佛拖离了我的身体,双眼中映射出失去的皮肉,在原来处幻化出真正的痛。
oh,yes。登上高坡,距离惨白的天空更近了几豪分,耳旁刺耳的嘲弄声又清晰了几分贝,却也距离黑黄的土地远了几米。究竟为何要登上高坡?一无所知,茫然无从,远去内心的隐动,任凭双脚呐喊。奉上手机来看,流量却不中用,不会永远显示的无法连接。原野啊,原野啊,从现在开始,我也是落伍的老人。
曲线长298z
缓和曲线长15
曲线半径1
超高5
近处一处方碑,感于知海无涯,故而不断前行。
远处三点灯光,鬼火一样地闪,此刻我惧怕了,本是一无所有的来时却有了一点不公的所有,挂念这一点所有是死前的全部熄念,火车将奔涌而来,而我正在轨道两侧的板岩上,高速流体的吸力,钢铁与骨质的硬度差,鬼神有无的辨别,为善作恶的论罪,没行过多少善,也没有做过多少恶,油锅的恶刑是遭不得的。捏造,捏造,生死簿上的假名,有钱能使鬼推磨,鬼王你!即使咱做恶多端,还是要借你点善名,下世别忘了做慈善打广告,新来的,下油锅顶上——远处三点灯光,鬼火一样地闪。
应当寻路——四周都是野草,比人高一头,品系繁多,尖叶方叶星星叶,管你什么叶?!没有下去的路。高悬的铁轨底下是否有石板路?可以看到的石板只有露出的一边角,几近被碎石掩盖,没有碎石侵扰的那边角的一整块石板突然碎了一半,要在上面走猫步才可通行。野草丛不时恶笑,笑得全身发抖,你算什么东西?我捡起石头往里一扔,惊飞了一窝麻雀。
麻雀?中国有五种麻雀,世界各地飞着雀科麻雀属二十七种小型鸟类。人类?世界只有一种人类,人属的独苗——智人种,全球一共有197个国家。人算什么东西?体恤者言说“何不食肉糜”的衷告,奋进者拾起皇帝耕田的金锄头,文明者大谈“教化野蛮”的理想。加勒比海上的海地,非洲中心的刚果,中国南海下的菲律宾,食利者在欧洲巴黎买下商厦大楼,流浪者盼着垃圾桶把富人留下的剩饭加热食用。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家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确会相通,我依旧觉得他们在吵闹!屠龙者的神像昭昭,红缨枪的血挡零落,并不!懦弱的是你,休要怪罪希望;希望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摩托日记不是神话,弃医从文绝非歧路,懒惰如你,何以笃之?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通向大地的路陡而高翘,本身也是压实的泥土。无刺的蔷薇是没有的,然而没有蔷薇的刺却很多,就连路边的野草也全生满了刺;要下陡坡路,非与之打交道不可。蹲下滑梯,一只脚探向前方,另一只脚屈下抓地,摆成个“入“字形。指尖捻紧茎杆,须用余光盯紧,见无刺处才能下手;沙砾在鞋底和坡面之间飒飒地滚动,一个不留神就会一屁股坐在地上惹得一身灰。
所幸无险,遍历风景,原路返回,见到了一个熟人。面对碎石铺成的高坡,思索到达地上悬河的方法——那人正是罗祐,他正想得出神,可惜腿脚却迈不出一步。
……
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踏进王朝的盛世,人们正探向历史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