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夏至节尤家忙避祸(1 / 2)
二、夏至节尤家忙避祸
千里之外的关外,哈市元宝镇,尤家老太正在自家院子搭的凉棚里带着二儿媳妇准备晚上的饭菜,今天是夏至,虽然尤家从山东老家闯关东来到关外落户已经快二十年了,却仍然保留着山东人的饮食习惯,今天是夏至节气,夏至当天,山东各地要吃凉面条,俗称过水面,尤家祖籍的山东微山湖地区把这天的面条称为“人伏面”。
尤老太正在和面,想着两个儿子都跟着当家的男人在地里忙活着,天一黑就会回来,一定饿的鬼哭狼嚎,今天过节,三儿子在镇子上药材行当学徒,晚上也会回来吃面,一家子难得聚齐,干脆再把地窖里的腊狍子腿给炖了,一大家子人都解解馋,正准备喊大媳妇去地窖里取菜,就看见二儿子火急火燎的从大门外冲了进来,“慌什么?让狼撵了?你爹和你大哥呢?”尤家老二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娘,我哥一锄头把个小日本子给钉死了!”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全都吓傻了!再一看老二身后,灰头土脸的几个人回来了。
事情得往从前说起,尤家大儿子尤锡同在镇子上开了一家山东菜馆,开店的钱是大媳妇家的陪嫁,大媳妇名叫秦玉芬,秦家祖上是跟随老罕王打天下的亲随,后来做过总队,朝代更迭等到清末民初之时,秦家家道中落,民国十五年,秦玉芬十五岁,日子过不下去了,她跟母亲来到元宝镇投亲,半路上遇到两个流窜的胡子劫道,幸好被下地干活的尤家人撞上,尤家人赶跑了胡子,救下了秦玉芬母女俩。不料想秦母受到惊吓加之身患顽疾一病不起,在尤家养了没几日药石无效一命呜呼,临咽气前秦母已经说不出话来,费劲气力拉住女儿的手,眼睛死死望着尤家人。
尤家当家人尤老头明白秦母的意思,宽慰她说:“您就放心的去吧,玉芬要是愿意,就给我当儿媳,嫁给我家大小子,要是不愿意就给我当闺女,权当我又多了个女儿,我们不会亏待她!”听完尤老头的话,秦母落了两滴泪,无限留恋的闭上眼撒手人寰。
操持完秦母的丧事,秦玉芬的去留也就提上了日程,尤家二老找她谈话,问她如何打算。秦玉芬说自己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既然尤家爹爹在自己母亲面前说过话,母亲也有交待,那么自己全凭尤家爹爹做主。那段时间玉芬细细观察过尤家大儿子,见他知书达理,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加之尤家上下一团和气,嫁给尤老大真是不二的选择。就这样,替亡母守孝一年后,秦玉芬嫁给了尤家老大。
洞房之夜,秦玉芬拿出贴身包裹交给丈夫,尤老大打开包裹一看,内有金元宝两锭,银元宝三锭,外加一把小神风匕首,匕首上镶嵌有红蓝宝石各一颗,上面还有尤老大不认识的文字,秦玉芬告诉他这是满文,这把匕首是秦家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老罕王打天下之时赏赐给亲随的,异常珍贵。玉芬说完自己家世,又将包裹扎好交给尤老大,说自己嫁到尤家,这些就是尤家的东西了,她思量着是不是拿着这点黄白之物做点营生,总好过一家人都靠在地里刨食。
尤老大深以为然,点点头说:“媳妇你的想法甚好,我家以前在山东是做饭馆生意的,后来日俄开战,日本兵打到山东地界,又加上连年旱灾,实在活不下去了,父母就带着我们闯了关东,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在元宝镇扎下了根。如今你既然想着做点营生,不如我们开家山东菜馆,这样一来补贴家用,也好有进项。”
患难之中结下情谊的小夫妻俩结婚之后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尤家一家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小夫妻俩把打算开个菜馆的想法一说,家里面也都同意,只是尤老大犯愁没有开店的本钱,小夫妻俩拿出一锭金元宝,说这就是本钱。大家都傻了眼,谁也不曾想到落难此地差点命丧胡子手里的孤女竟能拿出金元宝。
就这样,秦玉芬拿出一锭足金五两的金元宝换了八百枚现大洋,在镇子上开了家店面中等的山东菜馆。彼时闯关东多半都是山东人氏,从清中期到民国初年统共有两三代人,大都还保留着家乡的饮食习惯,所以吃过尤家山东菜,对于味道纯正、价钱公道的尤家山东菜馆赞不绝口,尤老大有祖传的手艺,煎炸烹烧样样拿得起,他爹尤老头身体还硬朗,每天上午还能帮厨,秦玉芬识文断字,能打会算,就负责站柜台收钱,再雇上几个伙计忙里忙外,店里的生意也是一天好过一天。靠着尤家菜馆的进项和田地里的收获,尤家的日子日渐富裕,成了元宝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又过了两年,老大媳妇添了个大胖小子,尤家老头说这孩子是汝字辈,就叫汝群吧,小名叫根生。
这样的好日子一直到“九一八”之前,打从鬼子侵占东三省以后,东北人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山东菜馆的生意也大受影响,尤老大和秦玉芬夫妻俩咬着牙苦苦支撑。
咱们再回到夏至这天中午,尤家老太太早早的吩咐老大夫妻俩今天要回家来吃饭,尤老大夫妻俩就把菜馆交给伙计看着,尤家当家的尤老头带着两个儿子在地里忙着,晌午时分,尤老太派大儿媳妇玉芬去地里送晌饭,男人们在田边树荫下乘着凉吃饭,大儿媳妇人实诚又勤快,让公爹和丈夫以及二叔歇一会,自己去高粱地里除草,大太阳底下,大儿媳妇在高粱地里越走越远,忽的听到前面高粱叶子棵下面有吭哧吭哧的喘气声,东北庄户女人胆子大,就用锄头挑开高粱秆子,定晴一看,是个男人正在拉屎,拉完了正在擦屁股。饶是玉芬胆大,看到这一幕也是臊得脸上一烫,转身要往回走,不料这男人提起裤子抬头看到大儿媳妇,嘴里喊着咿咿呀呀听不懂的话,往前一扑就伸手去拽女人的裤子。大儿媳妇吓得直叫:“救命啊,爹,老大救命啊!”
最先赶过来的就是老大,这时眼见媳妇已经被这个穿着黄狗皮的男人压在身下了,老大恶向胆边生,怒从心头起,弯腰抓起媳妇掉在地上的锄头,站起身,锄把在手中一转,锄口朝下,对准男人的后脑勺就砸下去了,砸的那叫一个准,顿时砸了个脑浆迸裂,红白一片。
后面赶上来的尤老头和二小子吓得目瞪口呆,老大一脚把男人从媳妇身上踢开,扶起媳妇,缓了口气。这时大家猛然发现,老大一锄头砸死的这个人竟然是个穿着黄军装的日本军官,老大又在高粱地尽头发现了一匹枣红马,很明显,这是个日本人,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人就占据了东三省,老百姓遇到日本人都恨不得躲着走,谁曾想今天会在高粱地里撞见,推断这个日本军官是骑着马经过尤家高粱地,进来出恭的,没料想遇到儿媳妇后见色起意,谁想被天不怕地不怕的尤家老大一锄头就把他送回老家。
大媳妇吓得魂不附体,带着哭腔:“他爹,咋整啊?”尤老大唾了口唾沫:“去他娘的,我挖个坑,就地把这王八蛋给埋了,天不知地不知,老子也是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