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下）（1 / 2）

黄某想都没想就道：“没有，我当时急红了眼，眼睛就仅盯着冯某，完全没有留意到其他人。”

陈东野观察到，说这话时黄某的手一直摩挲，这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姿态，当你不相信自己的在说什么的时候，可以使自己安心。另外黄某还有抿嘴这经典的模棱两可的动作。多个微表情显示，黄某对自己当时是故意或者间接故意，还是过失，自己并不确定，但应该隐隐觉得不承认自己当时是故意的，对自己更加有利。

陈东野对此心里大概有数了。黄某当时的心态至少是放任危害结果发生的。黄某想开车撞死冯某，冯某没死，却撞死了旁边的女大学生，这种行为在刑法学上属于打击错误，按照刑法法理上，不管是法定符合说或具体符合说的观点，打击错误都不影响黄某构成故意杀人罪既遂的认定。陈东野心想：看来在定罪方面确实没什么可以辩护的了。

陈东野紧接着第二个问题问道：“黄先生，你当时撞完人之后，为啥还停在案发现场没逃走？一直等到警察来把你抓住？你是想等警察来然后自首吗？”

黄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陈律师，你说的自首是什么意思？”

陈东野解释道：“自首就是主动投案，如实供述案件事实。通俗一点讲，就是你想坐牢。”

黄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当时怎么想的很重要吗？”

陈东野耐心道：“很重要，如果你是想主动投案才留在在原地，属于能逃而不逃，这就有可能成立自首情节。司法实践中，会综合考虑自首的动机、时间、方式、罪行轻重、如实供述罪行的程度以及悔罪表现等情况，可以减少基准刑的4%以下；犯罪较轻的，可以减少基准刑的4%以上或者依法免除处罚。按照你的情况可能原本要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如果成立自首，并考虑到你的主观恶性不大，且你未来对社会危险性不大，可能改判你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判处死刑缓期执行的，在死刑缓期执行期间，如果没有故意犯罪，二年期满以后，减为无期徒刑；如果确有重大立功表现，二年期满以后，减为十五年以上二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也就是说，你不用死，且有机会在二十年后刑满被释放出狱。”

黄某听后脸上一喜，连忙说道：“是的，陈律师，我当时就是怎么想的，我当时想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丈夫做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事情是我做的，我不会赖。我事先没想到会误伤无辜，把无辜的人撞死了，我心里很内疚，想着一命还一命，便没想逃，而是像你说的，留在原地主动等公安过来把我抓走。”

陈东野注意到，黄某说话时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人在准备好谎言时，更容易注视对方眼睛，已使对方相信或观察对方是否相信。且说完后双手抱胸，上身微微后仰。（肢体阻抗向后退一步，表示刚说的话不可信。

陈东野通过这两个细节判定，黄某在说谎。他留在现场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吓傻了，身体失去的应激反应。或者是因为对自己极度失望，自暴自弃，生无可恋，任凭事态如何发展，他都不想再去理会。

古人说的没错，果然是无商不奸，这个黄某现在装的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说起假话来确是眼皮都不眨一下。

不过判定犯罪嫌疑人主观的想法，往往是通过对其客观行为的评价得来。不管黄某但是主观上怎么想的，他的行为确实在客观上符合了自首成立的要件。这点可以作为争取减刑的有利辩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