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巧合（1 / 1）

苏小城被窗外渣土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惊醒，一看手机快两点半了，离闭市还有半小时。翻开软件，大盘起来了，经过连续几天过敏式大跌，终于触底反弹，开始回升。

苏小城放下手机去倒水吃药，她养基6年多，面对上串下跳的行情早已波澜不惊，不赚钱她是不会出来的，手上有了余钱，股市是最好的去处。

中餐是昨天熬的猪肚粥和清炒白菜蘑菇，胃比昨天好一些，没有明显胀的感觉，却依旧怪怪的。坐在落地窗前吃饭，苏小城盯着桌上清淡的一碗粥，一盘青菜，不觉有些悲伤。才四十几岁的人，难不成以后都要这样吃？奶茶、美食、甜点都要与自己无缘了吗？

上午给顾江打电话，她言词不无悲观。自苏父去世，家里一直不太平，先是苏母住院，然后是二哥，现在是苏小青，她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轮到自己。

夏天开始，这几个月她一直觉得胃不舒服，也不是痛，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不舒服，与以往不一样。起初是吃了一家苗家凉菜馆的手工魔芋丝，野山椒味，超辣的，吃完直接胃就不舒服了。但她完全没放在心上，好了后又继续点了几次，每次都会出现同样的不适，这才意识到是太辣了，估计是伤到胃了。没有再点那个来吃，但一直就有了不舒服的感觉，有时明显，有时不明显。

出现症状后，她上网查，有人说胃病跟情绪有很大关系，持续忧郁容易造成肝气郁结，出现神经性胃不适。她想到这大半年，父亲去世，小宝中考，心情没放松过，一直处于煎熬近乎绝望的状态，有好多次甚至有不想活了的念头，她想焦虑、抑郁的心情也许是突然出现胃不适的另一个理由。

撇去这些，苏小城还有一个猜想，父亲走后家里不安生，才几个月时间，母亲、二哥和姐姐先后住院，难道是父亲未入葬灵魂不安？

父亲最后的日子是痛苦的，全身不能动，插着氧气管和胃管，不能说话，也不能正常进食，简直是受罪。如今，二哥脚受伤，苏小青鼻子和喉咙动手术，半月不能说话，而她也出现了胃不适，只能清淡饮食太巧了，是父亲想让他们兄妹几个体验他的痛苦吗？

可父亲为什么要这样？苏小城想到苏父卧床住院的日子，按照老人家的意愿不请保姆，苏母寸步不离照料，二哥每日都去，她和姐姐一有时间就过去照看。苏父最后的日子里，老大几乎没出现过。父亲如有不满，也应该是对老大，而不是他们三兄妹。

不是这个原因，那就只能是入葬的事了。苏父生前忌讳谈身后事，去世时墓地仍然未定，只能暂时寄存。苏母说苏父一直想回城，那是西南一个小城，是他们生长、相识、相恋、工作的地方，也是四兄妹出生成长的地方。然而，离开故土多年，原有的房子和地都已被苏父哥哥的几个孩子占有，是不会轻易让出来。一方水土一方风俗，多年没有来往的亲戚人家，要找到一块合适的墓地接受苏父，又谈何容易。

苏小城和苏小青都是女儿，在重男轻女的城，自然无法担起这个重任。二哥倒是有时间，也想担起这个事，可苏母传统观点深种，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长子为大，在选墓地和安葬苏父一事上完全依赖老大，可老大偏偏不上心。

苏小城几个跟苏母提了几次，应该让父亲早日入土为安，但办事的老大口里应着，就是不行动，这个事就只能拖着。

苏小青喉咙前天才动了手术，医生告诫半月不能说话，这几天都是通过微信与苏小城联系。上午鼻腔活检结果一出来，她就告诉苏小城，不太理想，好在是良性的，需要做个小手术。

苏小城惊出一身冷汗，想起种种，忍不住跟苏小青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和担心。

“你说巧不巧？”

“不要这样想，坏事变好事，我反而觉得这是爸爸一直在提醒我们要好好注意身体。”苏小青说跟她分析“你看二哥从不注意身体，现在起码开始注意饮食了，我十多年了声音嘶哑，如果不是爸爸身体不好走了，我也不会重视自己，这次又意外查出鼻子有问题，我觉得爸爸一直在关心我们，是他的身体教育了我们。”

苏小城恍然大悟，“是的是的，若不是出现胃不舒服，我不会想到要戒掉喝了二十多年的咖啡，也不会想到要少吃，注意饮食。”

“我相信爸爸是不会害我们的。”

“是的”

苏小青长苏小城11岁，2岁参加工作，中年下岗离异，经营过饭店、家具店，读书没有苏小城多，但生活阅历远超苏小城，她一席话瞬间点醒了钻牛角尖的苏小城，把她从悲观的阴影中拉出来。

苏父是个读书人，软弱了些，但一生正直、善良，他没有真正为自己谋什么，享受什么，自己不抽烟不喝酒，就只是喜欢读书写字，一辈子努力工作照顾苏家四兄妹长大，他一生最大的付出就是四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

苏小城很羞愧，又想到父亲一辈子没有享过什么福，最后还受那么大痛苦离开，不由泪流满面。父亲，已经走了，天地之大，他在哪里呢？出现的这些巧合倒让她有些欣慰，她宁愿相信世界神奇，父亲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如今他们天人相隔，但父亲想着他们，正如他们从不曾忘记父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