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燧(1 / 3)
“大人累了。”
鄢莳安静地任由老仆妇替她梳头,突然握住了老仆妇的手,手指交握,掌心温暖。她依旧闭目,幽幽道:“耀之要回来了。”“耀之”是湘王殷燧的字,朝中已鲜有人知。
老仆妇的手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老奴自被大人救下,便了断过往,从今往后只跟随大人一人。”
“你莫要多心……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很多事情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鄢莳声音很是疲惫。
他从马车上走出,月光之下,容貌比女子还温婉秀美,他与陛下生得像,也不像。陛下身为天子,举止做派都应英气凛然,高傲含威;他却是阴柔婉转的,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妩媚动人更胜女子。
湘王喜伶戏,听说在封地还常常与伶人一起上台演艺。
殷燧看到马车外等候的白衣人,喜形于色,立即冲上前去就想将鄢莳抱进怀里。她后退一步,默不作声地躲开了。
“臣,鸩羽卫鄢莳,恭迎湘王殿下。”她行大礼,“陛下有旨,殿下旧居的十五王院年久失修,请殿下暂居玉蕤宫,方便走动,共叙天伦。”
殷燧喜道:“接旨,接旨。”他扶起鄢莳,急着与她叙话,“这么多年不见,沉浮起落,再见你,我仍是觉得世间美好,一切值得。”
二人携手在宫道上踱步慢行,宫人们都远远地跟着后头。
鄢莳敛目,进退有礼:“多谢殿下抬爱。”
“我一人在封地时,想着你也在在意我,就更努力让自己过得好,让自己开心些。”他想抓起鄢莳的手,依旧被她不着痕迹地躲过。
她驻足拱手:“殿下恕罪。”
“无妨无妨,监视我也是你职责所在。”殷燧一笔带过,“你可知,我此番请旨回熙梁,所欲为何?”他凑近了鄢莳,低头耳语道:“为了带你走。”
无视她震惊的眼神,殷燧一个人走到了前边,热情地招呼道:“快些走,我多年不曾回来,心里急切得紧。”
湘王殷燧,献明帝末子,唐征帝幺弟,当今陛下的亲叔叔。他与陛下年纪相仿,是一起养在十五王院长大的,本应是最亲近陛下的宗亲,十三年前不知缘何自请离开熙梁,未婚而之藩,在熙梁里连府衙都没有开。据说,是因为他在宫中被人毒害,命悬一线,侥幸解毒后却留下不足症,陛下怜惜他,故而许他回到封地,远离纷争,保其平安。
事实果真是如此吗?玳瑁宫中宫人们冷汗一身一身地冒,预想中亲人重逢其乐融融的感人画面并未出现,这场皇家宴席气氛冷得像跌入冰窖,就连舞姬乐伎卖力的表演都无法让气氛有所缓解,真真是坐如针毡。皇帝脸色并不晴朗,那湘王虽然一直陪着笑,不失礼数地向在座宗亲长辈一一敬酒,可总让人感觉他隔阂着什么,并非发自内心的喜悦。
“皇叔一路辛劳,朕已命人在玉蕤宫中引来山中温泉水,对身体疗养有所裨益。”皇帝皮笑肉不笑的,让人感觉他似乎是有其他暗意。
“陛下这一声‘皇叔’臣可受不起,自小你我便不论辈分,若陛下不弃,还是像从前一样叫臣一声‘耀之’吧。”湘王手捻酒杯,低头突然想到什么,浅笑道,“臣不禁想起年少时,与陛下为了争论谁更大而打过一架。”
皇帝也笑了,些微动容,语气也松泛很多,“是啊,那时天高地远,山高水长。”
“对了耀之,”皇帝探过身询问,“朕听闻你在封地搜罗天下佚散曲谱,编辑成册,使许多失传的古谱重见天日,不知今日朕是否有幸,可为朕演奏一曲你的得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