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之饮(1 / 3)
十五王院,歌吹舞乐彻夜不歇,湘王几日前才从太医院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聚集一群游手好闲的贵族子弟作长夜之饮,彻夜寻欢作乐,陪倒了一批又一批美姬。此刻已是下半夜,几名舞女正在水榭上表演飞天舞,湘王一身松松垮垮的里衣,半倚在酒姬身上,任由她喂着葡萄,有一搭没一搭地随着乐声和拍子。
一个黑衣小厮穿越舞池急急奔到湘王身边,低头耳语了几句,又呈上了一封密信。湘王推开酒姬,眼神里的醉态疲态顿时消失,锐利犹如宝剑出鞘,他展信阅毕,又烧成了灰。
“啪!”一掌怒掼酒案,众人皆惊,不懂湘王何故突然大发雷霆,但又战战兢兢不敢冒犯,连跳舞的舞女也停下,望着湘王不知所措。“跳啊,继续。”湘王冷笑一声,再次推开凑上前试图劝慰的酒姬,站起身子趿拉着一双丝绸拖鞋不言不语地离席。
他这一走,倒让其他人不知如何是好了。主人不知原因忿然离席,他们这些客人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尴尬。
幸好湘王管家是个妥帖人,代替主子安置好了面面相觑的客人,又忙了小半个时辰,才得空回到书房,看到自己主子在灯下写着什么。灯火跳动,这张举世无双的脸此刻却有一股森然冷峻的意味,人前春风满面,人后凛冬腊月,这副模样世上能见到的人真是太少太少。
他走上前,替主人挑亮灯芯。
“鬼断了消息数日,好不容易才将消息传出来,她说鄢莳负伤,被轻尘社安插在卫里的内奸所害。”湘王的语气不善,“他倒是好手段,骗过朝廷,骗过鸩羽卫自己人,甚至还骗过了我!”
“我自打回朝处处忍气吞声,现在就连鄢莳出事都有意瞒我,欺人太甚,他到底想……”湘王突然佝偻腰身,捂住嘴剧烈咳嗽,显然是气急攻心。
管家急忙跑上前替主子顺背,又用茶水就了随身携带的药丸喂下。湘王摆摆手推开管家,兀自撑膝坐着,目光阴鸷,被红绸包裹的利剑剑锋出鞘,寒光四照,令管家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终日沉迷酒色歌舞,管家差些都忘了,他的主人从来都不是个易与之人。
“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湘王问。
“回主子,那刺客已经招供,他们确实是轻尘社之人,因为当年瑚都世子一事,所以对小殷国人都有仇恨,故而行刺冥河使者。”
湘王冷笑一声,“冥河与殷炎近在咫尺,他们对殷炎的仇恨不更大吗,为什么不去针对殷炎?还有,近御前观礼的人都是鸩羽卫重重检查过的,他们如何混得进来?”
管家忐忑问道:“主子的意思是……这里边还有阴谋?他们或许还有内应?可是那刺客除了招出这些便什么也不肯说了,什么酷刑都使尽也撬不开嘴。”
“轻尘社的人哪有这么好对付,恐怕他说出来的,还是那个幕后之人让他说给我们听的……总之敌在暗,我们在明,现在尚不知他们葫芦里卖了什么药,静观其变。”湘王将信笺折好,递给管家,“拿下去交给鬼,三姑被困在里边出不来,现在只有鬼,让她再密切关注动向。”
“是。”管家双手接过。
管家一走,房间里又只剩下空落落的他。湘王摇了摇手边酒壶,发现还剩一点,一股脑倒进嘴里仰头饮尽。他又不是杜康神怎么喝都不会醉,现下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清楚,方才席上的醉意慢慢将他掌控。
神识不清间,他倒头随地就睡着了。
“醒醒,看来今夜的伤心人不止我一个呐。”迷迷糊糊间,他被一只素白的小手摇醒,睁开醉醺醺的眼睛,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男装的小女子,玉簪束发,素衣落拓,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屋檐下灯火通明,天尽头朗月高悬,她的容貌此刻清晰起来。
“鄢莳?”殷燧有些意外,他们同是学堂的学生,但平时并无私交,又怎会出现在同一处屋顶?哦,他喝多了,差些忘记,今夜是淮王与鄢大统领长女订婚的喜宴,只要等到皇帝陛下身体康复他们二人便可成婚。虽然是订婚宴,却也是比照着成亲宴布置的排场,太子、渭王几兄弟都来捧场,就连张贵妃都送来贺礼。
按辈分他是淮王的小叔叔,不可能不来。鄢苒,阿苒,今夜过后就是殷炎的准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