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浩渺霁月倚云端 1月 第五节 撒把（1 / 3）

据说一个人的气质里，藏着她曾走过的路。

蕴雅是什么气质？难以捉摸。

年仅26岁的她，也只走了26年的路，原本天然。

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卸尽妆容。那张脸褪去浮华，单纯恬静，毫无功击力。

她下巴小巧，嘴唇圆润，双腮饱满，鼻梁挺直。她的眼睛如大多数中国女孩一样，带着精致的小凤尾双眼皮，睫毛似云似雾，眉头欲颦还舒。当她惊奇时，眼睛瞪大，瞳孔漆亮，凤尾旗招展；不开心的时候，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出阴影，如蝴蝶翅膀般不安颤动。而一旦云开雾散，粲然一笑，凤尾就与卧蚕一道，将全世界卷入甜蜜中。

26岁的蕴雅跟大多数中国女孩一样，在最美的年龄，美而不自知。她将自己天然的美抛在一边，偏要再造一个“大众眼里的美”。通常，她不化妆不出门。也许她就想掩盖她的孩子气；也许就想展现叛逆的一面；也许只是觉得不花钱对不起自己——别人有的，自己也必须有；也许……就是为了图个新鲜。

她喜欢涂浓烈的口红，或者几种颜色的口红同时涂在一张嘴巴上——上帝啊，您怎么只给女人一张嘴，她们的口红永远用不完……

她喜欢刷出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有时还嫌不够夺人眼球，会嫁接或粘贴假睫毛，使得眼睛随便一眨巴，动静就很大。

坐在她工位对面的徐博士，不跟她说话还好，一跟她谈话，尤其眼睛一对接，立刻两眼失焦，神情涣散，语速放慢，眼睛在她眼皮上探寻：

“这眼睛怎么这么奇怪，是真睫毛吗？不，不可能，显然违反了人类基因递延规律；这两片嘴唇，怎么亮汪汪的，再吧唧两下就要滴下油来。以前在农村，一年也难得吃上一斤肉，一旦某人家里吃了肉，那是不会擦嘴的，噘着嘴巴全村串个遍，假意聊天，真情是为了展示一下他家有了油水——现代女性也好这口吗？”

好在同事们对这种用力过猛的妆容看久了，也习惯了。况且蕴雅向来我行我素，单纯直爽，就……也还行吧。

……

车在高架上飞驰，高架桥与沿江大道衔接，在那里顺着河道朝左有一个9度的大拐弯。每次蕴雅开车到这里，猛打方向盘时，就不由热血沸腾——

整个金融街如一张画卷展现在眼前。随着车轮滚滚向前，鳞次栉比的大厦逐一受到朝阳的点染，依次反射光辉，犹如舞台上的舞者，整齐地站成一排，一个接一个鞠躬行礼，仪态万方，迎接奔赴上岗的天之骄子们。

蕴雅放慢车速，下高架，驶入沿江大道。不多久，靠泊其中一座大厦。停车场入口“滴”的一声，自动扫锚车牌号，把杆抬起，她扫了一眼电子跑屏上的时间，8：25，一分不差。

不大的地面停车场还有几个空位，不过，那里已经设置了“预留牌”，估计是哪家公司包下来留给当日到访的大客户的。

地下停车场不设年卡季卡，早来早停，一视同仁。上午9：之后地下停车场铁定停满，后来者只能在app上找其它大厦的车位，停到很远的地方，无论是皮鞋球鞋高跟鞋，仰或是打赤脚，都得自己走回来。

“啪！”

一个声音吸引了蕴雅，她转头望去，原来是大厦一楼咖啡厅的户外平台上，一位店员正吃力地推开遮阳伞，几朵巨大的户外伞围着咖啡店像喇叭花次递开放。

店里灯还没有全开，玻璃橱窗内一片晦暗，但依然能看到里面有人忙碌。几个年青人往外搬桌椅。他们的工作服已穿戴整齐，系着颜色统一的绿围裙。一个戴绿头巾的姑娘正趴在落地窗前，将手中的玻璃刮快速在窗上滑动，并不时拿喷壶朝脸前喷水。当蕴雅的车缓缓驶过落地窗时，白色泡沫淋漓而下，模糊了女孩的脸，“绿头巾”停顿了一下，她看见了她，她也看到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