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歌尽桃花扇底风(1 / 2)
裸露的街头,惊飞的鸟
从狂野的江河源头逃离
把心挥舞成一个个漩涡
卷走草原最原始的歌谣
“七九、八九,净肚郎娃娃拍手”,今年天气热,元宵节还没过,家家户户忙着拉粪、平整地、购买化肥,准备着春播。张也不例外,集中时间张罗着种地的事,他计划今年种五亩麦子、一亩地膜洋芋、一亩包谷,带着天娟和天才连着拉了两天粪,又去购买化肥和地膜洋芋。
按照往年,初八一过,石头窝里也开工了,但今年不知啥原因,老板打电话说让大家先等几天,场子里还有一些工作要准备,等妥当了再给大家打电话。问了一下其他场子里干活的人,也都说没开工,老板也是这么打电话的。大家有点纳闷,说不会吴庆儿出事后,政府要整顿石粉厂吧。据说石粉厂污染严重、安全管理上存在问题,县上已经来过两趟了。
吴庆儿死后,石头窝子里讨论声一直不断。原来石场里也死过人,但这次李老板给吴庆儿赔了十三万五,创造了历史纪录,五年前刘生辉炸死了,胡老板赔了三万块,前年赵大年被石头砸死了,吴老板赔了六万块,这次直接翻了一番。对此,大家七嘴八舌,各有各的说法,有的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赔再多钱有啥用。有的说,私人的矿场,老板说了算,赔多赔少全看老板有没有良心了。有的说,干这些危险活就该早早签订协议什么的,要不死了也没个标准。有的说政府应该统一制定标准,让各类事故有明确的赔偿管理办法。有的说,这峡谷里天天白色污染,政府应该进行整顿,把这些厂子全关了,把污染问题解决了再重新开张,要不我们都在慢性死亡,说不定以后比吴庆儿死的还可怜。有的说我们干这活都有危险,老板们应该给我们卖保险,免得死了后老婆孩子没人管。但争归争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最后大家放几个响屁,拼命地干活了。
而就在他们这帮穷苦力争论的时候,老板们也没有闲着。峡谷里一共有十一家石场,注册的都是石粉厂,营业范围都差不多,大部分是各自为战,谁有本事谁拿山头,自己的事儿自己管理。吴庆儿出事后第十二天,“利民”石粉厂的老板黄利民、“常青”石粉厂的老板吴常青、“大庆”石粉厂的老板胡大庆就先凑到一块儿,三个人坐在办公室,一边喝茶一边讨论。三个人是第一批开办石场的,关系比较好,而且几个人的厂子都是以本人名字命名的,成为办厂的一种时尚。截止目前,峡里一共死了五个人,其中赵大年生前是“常青”石粉厂的,刘生辉生前是“大庆”石粉厂的,另外两个是其他厂子里的,老板和他们互不往来。黄老板场子还算平静,但也担心不已。
“咋办呢?胡总,你说说,这李天华一下子把命价抬上去了,以后出点事我们可吃不住啊?”吴常青话语间明显有点不满意。
“也没啥?一条命啊,不是拿钱来衡量的!”胡大庆摇摇头。
“关键问题在于这没个卡码啊,你说刘生辉死时,你花了三万摆平了。赵大年死时,我花了六万摆平了,这才两年,李天华直接升到十三万五了,这以后出了事还能承担得起吗?我们得砸锅卖铁啊!”吴常青说。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年代不同,一个是五年前、一个是三年前,物价在涨、工资在涨、啥都在涨啊,你俩说咋办?”黄利民在三个人中间岁数是最小的,很想听听他俩的意见。
“涨归涨,但没有这么涨得快啊,你想想,五年前一袋白灰5块钱,现在8块钱,也就涨了三块,没翻倍啊?这命价翻了几倍啊!五年前三万,现在十三万五,直接四倍多!”吴常青随手在计算器上拨拉着。
“哎,没办法,这就看具体情况了,遇到好说话的,命价也就压下来了,不好说话的,那只能抬高,总不能把死人放在院子里吧!”胡大庆指的是前年县里一个建筑工地上的发生的一件事,有个工人从施工架上掉下来摔死了,老板和死者家属因为赔偿之事没达成协议,最后家属将死者尸体直接抬到工地门口,打着横幅闹事。老板也是个狠茬子,找了一帮混混抢棺材抬,结果双方打了起来,最后警察出动,拘留了一批,政府出面将双方叫到一起节了两天,谈妥了赔偿金后才把这事处理了。据说老板花在找门路、雇混混方面出的钱几乎赶上赔偿金了。
“怪就怪这李天华,太年轻,球事不懂,也不会和大家商量一下,签订什么协议,还说保障劳动者权益,又不严格按合同来,说什么死者为大、生命无价,你说,他赔了就赔了,他倒闭了我才高兴呢!可把我们也带上了偏路,以后万一再出个赵二年、刘三娃的,该去赔多少,肯定比这只多不少!”吴常青义愤填膺,用指头敲打着桌子说。
“是啊,这个肯定只能涨,不能降,降了肯定要闹事!”黄利民说。
“哎,咋办呢?毕竟死了人,只有自求多福吧!”胡大庆说。他是这当中岁数最大的,三个人都拿他当老大哥,有啥事不会了常去请教他。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黄老板笑眯眯地说。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不说咋知道合适不合适!”吴常青急躁地说。
“我们能不能把所有老板都组织起来开个会,大家制定一个标准,比如说工人的工资、命价这些,现在虽然说工资都基本上差不多,但也有些为了收民心,乱发奖金、增长工资啥的!害得有些老板连人都招不上!”黄利民笑眯眯地说。
“就是,还不是那个李天华,一天球事最多,这些歪风邪气都是他助长起来的。这次听说除了他除了赔钱外,还大办丧事,花了一万多,虽然工人们都夸着,但听说俩口子一正月天天在打架!”吴常青气冲冲地说。
“黄老板的提议很好啊,我感觉可行!就不知知道其他老板同意不同意!”胡大庆认真思索了一下,郑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