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疲马山中愁日晚(1 / 4)
敲开石头,敲打属于我的轨迹
没有人愿意哭泣,那轮残日
被粗犷的脚步踩断肋骨,云堆里
静静养伤,期待不安分的母鸡
日子过得真快,犹如下坡的车轮,没有刹车,让你来不及欣赏周边的风景。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六月天了,满地的麦穗如同怀孕的少妇,一天天发胖,让每一个庄稼汉都充满了喜悦。峡谷里一天热似一天,一群群鸽子,不安分地飞翔着,穿越薄薄的云雾,躲进天然石洞中,享受着大自然的清凉。一块块石头如同长了势利眼,天冷它便冷,天热它更热,明明早晨还带着昨晚的清露和寒气,太阳一出来便谄媚地笑着,赤裸裸地献上自己,逼得漫山遍野热雾缭绕,仿佛非要榨干这帮穷哥们的血一样。
老张的执著是认真的,虽然天才和天娟闹腾了半天,但仍然没有改变他的决定。他将那份协议书抚平压在茶几玻璃板底下,又回到了熟悉的石头窝子,与“二楞子”“没眼色”“尕回回”并肩战斗。
“书呆子”信守承诺,又重新回到了学校。本来已经第二学期了,各班人满为患,学校不再收复读生。“书呆子”原来的班主任贺老师带着他去求校长,贺老师先说了一堆以前这孩子学习如何认真、为人如何善良等,然后就让“书呆子”把手伸出来。那是一双与年龄不等的手,细长但很粗糙,上面一道道伤痕和皱纹亲密地杂揉在一起,让人分不清那是伤疤那是皱纹。十个指头蛋几乎已经磨平,任是再聪明的相术士也无法通过“簸箕”、“箩儿”判断他的命运。班主任不说话,“书呆子”也不说话,就静静地伸着手,办公室里空气静得可以结冰。
“啥也别说了,去吧!就放在你班里!”校长的眼圈湿润了,他取来一张表,“唰唰”地写了几个字,交给班主任。他也是农民出身,年轻时吃过苦、受过累,手上也曾结过厚厚的老茧。他就静静地看了两分钟“书呆子”的手,就读懂了这孩子经历了什么,渴求着什么。他不想扼杀一个孩子的梦想,那双手比沉沉的红包更让他动心,他可以坦然地接受红包,也可以一本正经地拒绝红包,但他不能拒绝这双手,那是一个农村孩子滚烫的心。
“相信这娃绝对有出息!”这是石头窝子里几个人的共识,也是共同的祝福。
中午休息时,黄利民找到了老张,嘘寒问暖聊了半天,特别是关切地问他身体能不能承受的住。
老张读懂了他笑眯眯的眼神,直接挑破了:“老板,你就直说吧,是让我回家,还是准备换个地方?”
“哈哈,老哥就是老哥,老江湖啊!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家天顺开着那么大的店,天娟又是老师,也算是庄子里人上人,家里有啥过不了的坎,都五十的人了,该好好享享清福了,何苦天天在这石头窝里打滚?”黄利民尽量一脸坦诚地说。
“咋了,嫌我老了,嫌我抬不动石头了,是不是?”老张拼命地抽了两口烟,烟头快烧到海绵嘴了才扔掉,他笑丝丝地也不生气,只是搞不清老板到底是听到别人说啥闲话了,还是心里有啥担忧。他知道自己动不动睡过头这点确实有点讨人嫌,但“二楞子”他们不吭声的话,其他人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啊……不……不,你想那里了,你是我老哥,我敢嫌弃你吗?”黄老板一看老张架势,知道他心里想啥,赔着笑又递上一支烟。
“你就明说吧,我不会怪谁。”老张接过烟续上了。
“我说的可是掏心窝子的话,我就是为你身体着想啊。这活又危险又粗笨,万一有点啥情况,比如把你老哥累着了、伤着了,我可担不起这责任啊?”黄利民说。
“你有啥害怕的?协议书都已经签过了!”老张有些鄙夷地看了黄利民一眼,很明显这些都是废话。
“话虽这样说,可我是那种人吗?别把我看成黄世仁一样,咱们都是泥腿子出身,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让你这么大岁数了天天干这活我就是心里放不下!”黄利民说。
“你大老板不知道我们小百姓的苦衷啊!我要是像你一年几十万、上百万的挣钱,也不会干这活来!”老张极不情愿地说。
“看你说的,我是老板,你儿子也是大老板,你可是老板他爹啊……哈哈……”黄利民说完,感觉有点不对劲,自己不由先笑了。
“哈哈……哈哈……没事,儿女有本事是儿女的事,爹就喜欢自己靠本事挣钱,谁也管不着!”老张说的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