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惊马（1 / 4）

掌灯时分，卫国公府外，灯笼高悬，长史常季临已经带人早早地在门口候着，迎接要回府的少将军。

一看到陆照昔的马车，常季临健步迎了过来，“欢迎少将军回府！”

陆照昔下了马车，笑道：“常四叔果然瘦了啊！京中饮食讲究精致，在这里连马都要掉膘。我爹早已料到，特意嘱咐我带了北境的厨子过来，专门给你做芝麻胡饼和水盆羊肉。”

“陆元帅和少将军费心了！”常季临温和地笑道。

常季临已年近半百，五官样貌平平无奇，是人堆里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类人，但多打量他几眼，便会觉得此人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风度和气质，尤其是一双眼睛，光芒内蕴，暗藏锋芒。他本来是陆宗阳帐下的军师，看着陆照昔长大，陆照昔从小叫他“四叔”。因此陆宗阳提早两个月就把他派了过来，打理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是先帝赐给陆宗阳的宅子，位于城东颇为繁华的永德巷，与皇城不远，与宁王府也只有两巷之隔。陆宗阳只在府里住了几年，就率军开拔到了北境，所以府里常年来一直空置着，只有几个仆从在照看。陆照昔自小随爹娘一道去了北境，对卫国公府算不上熟悉，也算不上陌生。

经过常四叔两个月的操劳，卫国公府如今已被修缮得里外如新，给陆照昔收拾的倚梅居是陆照昔小时候母亲卫国夫人带她和哥哥一同居住的院子。

卫国公夫人出身琅琊王氏，门第清贵，曾是当年名动大楚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皆不输男子，尤擅长诗文棋艺。虽然仰慕者众多，她却嫁给了年长她十岁的元帅陆宗阳，二人谱写了一段英雄美人的爱情佳话。陆宗阳从未纳妾，因此膝下只有陆斩云和陆照昔一子一女二人。自从陆斩云战死后，卫国公夫人哀伤过度，不到三个月就病故了，再也没有机会重返倚梅居。

倚梅居的院中有一个莲池，池畔有三株梅树，是卫国夫人以前最喜欢的景致。常四叔着人将莲池凿渠引水，移植了新的荷花，又将三株梅树修建得错落有致，还在院子的西侧劈开一块空地，专门给少将军练武之用，把院子收拾得十分妥帖。

陆照昔和常四叔单独用了晚膳，又见过了府里的陈管家和专管丫鬟婆子的葛大娘，便回到了倚梅居。

几年的戍边戎马生涯，让她习惯了自己打理一切，不需要一众丫鬟婆子的服侍，因此倚梅居院里除了阿篱，只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和几个军中带来的侍卫。

夜色如水，陆照昔在梅树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池中残荷影影绰绰，暗香浮动，她隐约记起了小时候的画面。

也是这样的夏天，哥哥在树下编草蚱蜢，她要去抢，哥哥不肯给。他绕着树跑，她便绕着树追，娘给他们端来了酸梅汤和紫梨糕，爹拿了一杆特质的小号白蜡枪过来，教哥哥和她舞枪。。。

回到房里，陆照昔泡了个澡，再去书房写信。满满一篇蝇头小楷，她一笔一划皆用了十足力道。写完信出了会儿神，唤了阿篱进来，嘱咐她明日派人将信送往北境。

阿篱收好信，拿过一把玉梳，替陆照昔把头发散开，梳理还未干透的长发。

镜中的女子乌发如瀑，清丽出尘，一双剪水杏眼此刻却怔怔失神，像是陷入了回忆。

“将军在想什么呢？”阿篱问道。

陆照昔回过神来，“袁小九今天挨了军棍，现在怎么样了？”

“他正趴着呢，常四叔找大夫给他上了药，说没下重手，应该是边将军吩咐过的，几天后就能下床了。”

陆照昔嘱咐道：“你让厨房给他送一些清淡的汤水。”

阿篱点头道：“不用将军说，我已经跟葛大娘和厨房都说过啦，他们会好生照看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