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心伤（1 / 3）

陆照昔走到窗前，扶住窗台默然静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王爷从小受先皇和母妃宠爱，十七岁封亲王，领藩地，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坎坷波折，你以为只要你伸手，世上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但是，这一回，你却错了。”

齐璟钰眸色一暗，“如何错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受父兄的庇护，母亲的疼爱，父亲教我练武，母亲教我读书下棋，哥哥总是护着我让着我，我也曾一度以为，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可以任性自由地做我喜欢的一切。。。”陆照昔的嘴角带着浅笑，眺望着天空，像是回到了那个幸福小女孩的模样，“那时，我有一个我倾心喜欢的人，和所有女子一样，我想像着有朝一日能嫁给他，做一位好妻子，好母亲。”

齐璟钰静静地听着，目光微微有些闪动。

“然而，四年前泷关一战，我哥哥和他。。。还有五万银甲军一夜战死，我母亲伤心辞世，父亲病倒，我们陆家也险些倾覆。那一刻，我知道了在暴风雨来临之际，我拥有的一切庇护和依赖都不堪一击。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渺小如草芥，生死不过是转瞬之间。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任性的资格，那时没有，现在也没有。”

齐璟钰走到她身后，低低说：“你如今有我，我会让你做回那个最幸福的女子。”

“不，”陆照昔的眼角有泪渗出，转过头去，继续说：“在胡夏，在仇池，我经历过几十次战斗，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在胡夏的靖西关。那时，我背上中了一箭，跌下了山崖。我在山崖下趴了一夜，一动也不能动，天上突然下起了雪，我冻得快要死了，然后，我看到了他们，我的母亲，我哥哥，还有他，他们在对我笑。那一刻，我突然不再害怕死亡，甚至觉得很幸福，我马上就能再见到他们了。然而，他们每个人都跟我说，你不能死，你要活下去。。。是他们让我活下去，我又坚持趴了半日，有一个猎户乘雪后出来打猎，发现了我，我活了下来。。。”

齐璟钰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背影，眼里有湿意。

陆照昔望向窗外枝叶萧疏的梧桐树干，和满地飘落的枯叶，心里想的是那条布满荆棘的路，和为银甲军查明真相这个越来越坚定的目标：”我知道他们在某个地方看着我，我既然活着，就是为了他们而活，我必须活得有意义。”

齐璟钰从身后环抱着她，动情地说：“他们天上有灵，只有你幸福了，他们才会安心。”

陆照昔挣脱了他的环抱，侧过身去，眼中有隐隐泪光：“我如今是陆家的将军，朝廷命官，不会再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我从没有想过嫁人，也不会再去空想那些世间女子想要的幸福。”

齐璟钰心如刀绞，走到她身前，凝视着她，”你在害怕，因为你曾经失去过，你害怕再度失去，你害怕我保护不了你。”

陆照昔眸色哀婉，摇了摇头：“你生在皇家，我身在将门，我们看似出身不凡，却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如今陆家在北境有十万兵权，你是皇上倚重的亲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齐璟钰默然了片刻，像是在思索，陆照昔继续说：“自古以来，怀璧其罪，我和王爷都有各自要守护的东西，王爷的血脉在皇城，我迟早会回到北境和战场上去。我们不是一路人，唯有各安使命，才能觅得一方天地，不是吗？”

“不是。”齐璟钰微含泪光的双眸灼热似火，说：“只要你心里有我，你担心的一切都可以交给我，事在人为。”

陆照昔心中震动，彻底恢复了冷静理智，说道：“还请王爷不要再任性了！皇上召我入京，让我们共建神羽军，就已经明确了我们的关系。王爷是主，末将是臣，我们明主良臣，行我们该行之事，还朝政一个清明，说不定有朝一日，功成身退，还能留下千古美名，王爷这般英明睿智，应该知道有舍才有得，何必在儿女情长上纠缠不清？”

“是我纠缠不清吗？”齐璟钰哑然失笑。忽然转过头去，不再看陆照昔，他转头的一瞬间，陆照昔在他眼底看到了失落和受伤的黯然。

陆照昔的心一阵刺痛，不过，她很快忽略掉这一瞬的感觉。既然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果，何必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