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人九剑三百骑，几多哀荣几多泪（1 / 1）

月悬高空，守望着故镇的静夜，欣赏着故镇人的梦。二宝哥的鼾声传出了厢房，拾落和小莲在二楼的房里私语夜话，拾忆和元涛坐在房顶却无雅情赏月。

“二宝哥这呼噜声比军营都响，莲姐每天晚上是怎么睡得着得啊？你看，连嫦娥姐姐都受不了了”元涛指着刚好被云遮住的月亮说道。

“就这还让我跟他挤挤呢，好在你清了三间房出来。”拾忆笑着说。

“幸亏我今天来了，不然可真悬，那个“揭榜人”连绳子都震断了，这内力打你估计不费劲。你咋没让人报官呢？”元涛想起刚刚为了防止他走后来寻事而砍了的几个人说道。

原来，那个束手就擒的揭榜人一听要砍了他们，当下催动内力震断了绳子，所幸还是被一个反应快的士兵一箭来了个透心凉。

“怎么报啊，大嘴哥回家了，菜都是莲姐炒的，二宝哥拴完马也进来了，我还能杀出去啊？你还是给我说说这黑白子吧，他们一出去就没再回来，不会再遇上那个魔头被杀了吧。”拾忆望着又钻出乌云的明月说到。

“黑白子他们是江湖上的一个大门派，叫六教门，人人内袭一身白衣，外套一身黑衣，意思是以黑护白，所以江湖上都称他们黑白子。具体教义是什么，我就听了一遍，给忘了，大致就是对待恶人比恶人更恶，却从不欺负无辜。听说有一次他们抓了个采花贼，没杀他，也没送官，直接阉了，还在脸上刻了淫贼两字，废了武功，扔街上了。大概在5年前扬名，总舵在周国的黄山，但分布天下。”

“黄山？”拾忆好奇道。

“不是黄山六子那个黄山派，黄山很大的，虽然我也没去过。十一，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风云际会，天下动荡，你我既生七尺躯，又有凌云志。自当不甘剑埋深山，但是合抱之木，始于枝桠，宝剑的宿命是要饮血，可倘若磨砺未成便示之于人，折断也是他的归途。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不能心急。”

拾忆没有回复，只是望着远方月光下隐约可见的群山。良久开口道：“你说那个魔头长得到底多俊朗？君子醉咱俩年年都要着喝，佟掌柜理都没理，就为了他跑抚州去了。他又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要君子醉？”

“等佟掌柜回来你问她呗”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元涛便已离去，只是临走时对拾忆说，“倘若我下次去姐姐那之前你便已启程，务必来临河关找我一次，我可不希望此别即是永诀。”

“那你在军中也要多保重小命。”

“放心吧，来见我时，别忘了带酒，最好是君子醉。”

随后，拾落姐弟买了祭品也前往潜龙山下郎中庙去祭拜了，这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江湖上本有一个小门派叫“药庐“，兼顾习武和行医。拾落便是掌门拾尧的独生女儿，也是他的小弟子。十六年前，也就是拾落六岁时，药庐掌门下山行医，路过一个被溃兵屠戮的村庄。救下了刚满周岁，蹒跚学步的拾忆。拾忆的父母都被溃兵所杀，拾尧便将他收作最小的弟子，带回了药庐，并取名拾忆，既是因为他在弟子中排行十一，亦是想他不忘自己的生身父母。7年前，潜龙山下方圆百里的村镇因为周国太子率兵在此一场大战，以及魏国大将对双方战死士兵尸体的不当处置而大发瘟疫。拾落的父亲，药庐的掌门拾尧率所有在药庐的7名弟子和妻子慕鸿赶赴此地济世，仅留下15岁的女儿，照顾1岁的拾忆。5个月后，三师兄一个人带着九把剑由大魏河西王派三百铁骑，白衣白旗，护送至药庐。

原来进入疫区后，药庐众人或相继感染，或以身试药都已离世，最后是在军营照顾染疫之人的三师兄找到了治疫的药方。

大疫之后淮阴王便在这潜龙山下建了郎中庙，祭奠为治此疫而逝去的一百四十一名郎中。三师兄则将师傅和师兄弟的九柄剑带回了药炉，当时刚满11岁的拾忆，望着倚坐在药炉门前，摸着师父师娘遗留之剑痛哭的师姐，仿佛又听到了师傅临行前所说的话：“我药庐自创立之日起，便执剑护己，行医救人。今大疫骤起，医者岂可避而自保？落儿，你要照顾好药庐这些草药和小师弟，勤读医书。忆儿，你虽年幼，但如果师傅和师兄真是一去不回，也要在这乱世中保护好你师姐。”随后他们就背着药箱和剑向山下走去。

自那之后，三师兄在山下的颖州府，与在军营治疫时相识相爱的淮阴王长女元苏也就是元涛的姐姐成了家，开了医馆。元涛也是因为每年都会来找姐姐才与拾忆玩得如此要好。拾忆姐弟便相依于药庐，三年前拾落也开始行医挣钱，可是师姐自师父离去后便不再让拾忆学习医药之术，只准他练剑习武，学习经史。拾忆知道师姐的心思，她是不想自己有一日和师傅一样只留下背影，离她而去，不再归来。纵是百骑护送，建庙修祠，哀荣再盛，又如何弥补失去了父母和众师兄的师姐心中的悲痛呢？好在拾忆也喜欢习武读书。

可偏偏拾忆与元涛两个人每次见面总要聊些江湖侠客，乱世英雄。还模仿武林人士互相切磋，学着带兵将军的样子，在地上画他们想象中的战场。拾落感到不妙，就想着赶紧给拾忆找个媳妇，让他在药庐安定下来。而拾忆也想给师姐找个夫君，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离开去闯荡江湖。

二人进得郎中庙来，满院丛生的杂草，虽已换上秋天的容颜，但秋风中摇摆的枯叶却似在吟唱着无人打扰的欢乐。正庙门前两侧，一幅对联上书写着：“驱瘟灭疫周身正气荡寰宇，赴危济世一颗丹心照人间”，“千秋铭记”的牌匾上却已是布满蛛网。拾落姐弟看似已经习惯，拾忆还带了抹布，水桶，锄头，毕竟两人年年来此祭拜，见的都是这样光景。

也对，世人拜的都是可赐鸿运的佛，哪会进这非神非圣的庙呢？毕竟疫病并非常有，有钱就能医治；菩萨却是时刻关注着众生，日日祭拜，才有可能出手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