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兵不厌诈 商不可欺(二)(2 / 3)
“总兵大人,还不到山穷水尽吧,可以号召全城军民拿出自家钱财,除自用外,多余暂借给官家……”卢变蛟对游击、把总这些人手上的财物一清二楚,虽说这几年捞的少了,可还是瘦死骆驼,家里的钱财一定不少。
“去年就号召过一次,该借的都借给你了,你卢军需到现在也没还给我们一文钱。我可早没钱可借了!”束如萍语气中满是抱怨。
“把总,不是我不想还啊……”卢变蛟一脸无奈,还想接着说,叶廷璧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说了,就按赵督政说的办!事不宜迟,卢变蛟,你赶紧去安排布置吧!还有前几年收缴的那些伪玉,一并带上,尽量都换成牛羊活牲,弄一次就弄多些!”
卢变蛟还想说什么,叶廷璧一摆手,正色道:“此乃军令,毋庸置疑!”
这年春天,锦河北岸的牧草格外茂盛,牲畜吃得膘肥体壮,母畜都下了崽儿,奶水充沛得像源源不断的河水,面对着挤得满满的牛羊圈,察尔哈人高兴又发愁,牲畜多了需要更多的牧草和人手,杀了,皮毛还能存放,可生肉又不能储藏多久。不过范文举倒不担心,他可以把生肉卖给青黄不接的大明人。他们范家很多年前就和察尔哈人生活在一起,既种地,又饲养牛羊,他通晓汉话、察尔哈话,是部落对外联络的指定人员。一个月前,筑信台的卢变蛟找到他,说准备从他这儿买些牛羊,范文举知道准是筑信台没粮了,去年这个季节他和筑信台做了笔牛羊买卖,卢变蛟压价太低,最后还欠了不少尾款,今年听说筑信台情况比去年更糟,他要趁机狠敲一笔,收回欠款不说,还要把价格定高些。
范文举问以前的旧债能不能一起清掉,价格能不能高一点,卢变蛟说都没问题,这令范文举一时拿不定主意,禀告了首领梅勒,梅勒想了想,看来这笔交易有做的价值,不但能赚一笔,更重要的是能把以前的欠账一并收回来;大明宝钞坚决不能收,那东西跟废纸差不多,铜钱是辽东的通行货币,只不过这几年兵荒马乱,私铸猖獗,伪币横行,大家都不愿收,不过卢变蛟手上的应该是官币,只要是大明官币,应该可以接受,毕竟也是钱啊。稍一犹豫,他还是拍了板,并让大儿子代穆协助范文举。
这笔交易是私下进行的,交易地点选在欢喜岗。当范文举他们赶着大群的牛羊出现在筑信台外五里的欢喜岗时,卢变蛟、赵志琳和束如萍等一干人早等侯于此,赵束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卢变蛟身后,赵志琳满脸堆笑,又是抱腰又是打千儿,束如萍则手把剑炳,虎视眈眈。范文举和代穆也带了几十个武士,赶着牛羊的也都是选拔出来的彪壮牧人,他们还是很小心谨慎,但除了范其他人都不懂汉话,更不认汉字,自然也分不清官币还是私币,真玉还是伪玉。一手钱一手货,交易很顺利,范文举并没有太过留意收过来铜币和玉器,因为以往都没出现过太大差错,另外,这么多钱币在外面清点也有诸多不便。怕被女真人发现,双方匆匆忙忙完成了交换,五百只羊加两百头牛,加上前两年的欠款,共换得辽东官币十万文和四箱“上好”玉器。
等范文举回去把这些钱财上交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惊愤之余,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再去做做挽救。他把实情告诉了代穆,代穆一听火冒三丈,马上就要报告父王,被范文举好一顿安抚才作罢,范文举说雁州营素来都是讲信用的,卢变蛟是他多年的朋友,也值得信赖,不会故意做手脚,也许是无意搞错了,他决定去筑信台质问对方,让他们拿出官币或把对应的牛羊退回来,代穆提出跟他一起去。
范文举去之前,把儿子范聪叫到身边,把私钱和伪玉的几件样本交给他,并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嘱咐倘若这次讨要不顺利,出现不测,肯定是筑信台的人搞的鬼,马上禀报梅勒,日后绝不再相信明人,并与之世代为敌。
范文举、代穆和十几个随从带着私钱和伪玉到了筑信台,卢变蛟不在,说是奉令到关内筹粮,归期未知;范文举想等卢变蛟回来理论,代穆早压不住火了,大手一挥,拉着范文举,带上随从就闯束如萍的宅第,要找其算账;此时府里的束如萍正和赵志琳商量对策,两人一个阴损,一个鲁莽,竞想出一条一不做二不休的毒计。
两个人假模假样地一番赔礼道歉,说确实搞错了,让他们先回去,等卢军需回来后,他们一起把真钱真玉亲自送到查尔哈部。范文举和代穆一行告辞后,回去的路上经过“欢喜岗”时,突遇一群女真人模样的人袭击,这群人放过代穆和其他人,抢走了私钱和伪玉,只杀了范文举,可怜范文举还没辩解一句,就被乱刀砍死。
“这伙人肯定是筑信台人假扮的。”听包黑子讲到这里,叶全忍不住插言道,
包黑子喝了口茶,接着讲下去:
没错,这伙女真人就是束如萍和赵志琳派人假扮的,是想掩人耳目,杀掉范文举,抢回交易的私钱和伪玉,让这件事成无头官司,而且将怀疑对象引到女真人身上,挑起两边的争端,这招嫁祸于人是明军在辽东常用的离间手段。
范氏父子对情况的事先判断还是基于对明人的了解,范聪知道父亲一去不归肯定是凶多吉少,便把实情禀报梅勒,梅勒马上明白了,紧握双拳,环睁怒眼,一句话也说不出,上当受骗的屈辱和仇恨交杂在一起,心中的仇恨如草原上燃起的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