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退世论(2 / 2)
人们爱慕喜悦的,永远是还未完全盛开的花,到了花朵完全盛开或许已经凋谢,萎靡,则没有人再去看一眼了。少女若是碰了性,则代表花朵已经无可逆止地盛开,没有开花的时候,富贵之人砸百万千万,甚至烽火戏诸侯,不惜千金博美人一笑,而若是花朵已经盛开,则会遭到大幅度的贬值。
女性结婚生子之后,便意味着生命在大幅度地贬值,经历十几年的欲念攻击,若是一味地顺从欲念,就想着男女交融,不过自甘堕落。以尊贵之身行污浊之事,男女之性,跟动物的性交又有什么区别呢?男的释放欲念,行奸欺之欲,女的顺从欲念,甘当欲物,在一次又一次地被欲念战胜的时候,你就成为了一种傀儡,你的身心慧命被燃烧完了,你的人格意志便不断地跌堕。
所以为什么女性老了很丑,丑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人格。因为人这一生,可能会受几十年的欲念折磨,欲火焚烧,你越早走出来,终生不受迷惑,自然仙气飘飘,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如庄子写道: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若是走不出来,被欲火焚烧的人格,其身躯则灰暗土貌,不堪入目。所以真正的养尊处优,并不是身在高位,而是心在高位,心是超越男女两性,不被欲火焚烧而堕,故而优雅从容,进退有礼。
世人所不明白的是,其实自己的身心是被奴役的而不自知。比如一个家族,就像一棵树,每个人都只是这棵树上的枝丫,而不是每个人是根单独的树木。一切的枝丫,开枝散叶全靠树根树干阴阳交合,于是长出枝丫,开花结果。家族之人交合得越多,其实枝干越污浊。因为欲望会传染,会传染到每一节枝干上,一般性,家族里的每个人,秉性习气大概差不多,福报深浅大概差不多,有的只是枝节不同,但根源差别不大。
这个世界所有欲望问题,到了最深处,无非投胎时男念其母,女念其父,在入胎之时随欲望而转。到了后天长大,人不自知醒悟修行,于是又把这股子欲念向外释放,却永远得不到满足,这就是不知何为道的人。很久以前母系社会,到后世颜色小说,写尽聚麀之事,为什么如此,很多便是因为潜意识的根源,人生最大的无明在于此,故而需要修德,什么是德,德是成长,如何成长,看圣贤豪杰的文章大义就明白了。
传统有句古话,道德传家久,诗书济世长,道德重的人,欲望轻,轻则能自省,自省则能成才。比如南宋曾家,七十年间十九位进士,成文学大家的,官至宰相的,普通的也是市级省级干部。而普通人家,想出一位进士都要祖坟冒青烟,曾巩带自己的弟弟之类,一年六进士,佩服。
自古以来,一棵树,一个家族,若是习气浅薄,则往上升,习气重,则向下降,天清地浊之理,岂不适用于万物。所以人的命运,受家族的影响太重,每个人并不是生来自由,自己是一棵单独的树。而自己只是一棵树枝,不想着自己脱离这棵树,成为新的树,成为真正自由的树。而不过把入胎沾惹的欲念又向外释放,顺从阴阳,无限生死,想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功成身退,天之道哉,所谓身退或许不是找个地方隐居山林,终老一生,而是要想着超越轮回,不受男女情欲捆绑了,来去自由,才是真正体面的退场。这个世界,想来就来,就走就走。填满肚子就自由自在的遨游,像没有缆索漂浮在水中的船一样,想靠岸就靠岸,想漂泊就漂泊,这是心境自由遨游的人,退居而闲游,则山海江林之士服,静而圣,动而王,朴素而天下不能与之争美。明白天地道德的人,才是大宗师,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久。
子祀,子舆,子梨,子来四人相与语曰:“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子舆偶然生病,这句话却是违背了那个写圣爱跨世之恋小菇凉的能量生病论。子祀问,你厌恶这样吗?子舆说:“不,我怎么会厌恶呢?假使把我的左臂变为鸡,我就用它来司夜报时;假使把我的右臂变为弹丸,我就用它打鸮鸟烤着吃;假使把我的尾骨变为车轮,就以神为马,吾乘之而走,哪里需要更用别的马车呢!况且人们获得,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的情绪就不能进入心中。这就是古时所说的解除倒悬。而知其不可奈何而到处奔波的,除了孔夫,难道还要再来一人吗?人心太乱,本来难度,一起烤几只老斑鸠,不好吗?
尧曾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嚼火不息,虽然是发光,却已有些勉强。天刚下大雨,却亲手挑水灌溉,其于泽也,却有些徒劳?夫子立而天下治,我却占着位置,我自视缺然,请让我把天下托付给你吧!
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已经安定,而我犹代子?我是为了名声吗?名声不过一种附庸,虚而疲神,动而劳心。我听闻鹪鹩巢于深林,所占一根树木。偃鼠饮水,也不过喝足。我有数亩敝庐,寂寞人外,聊以避风霜,您别难为我了。”
尧又让于子州支父,子州支父曰“以我为天子,可以的,不过呢?我患有瘾忧之疾,刚要去游于无何有之乡,病刚好一点,实在是没有时间治理世道啊,您另请高明吧!金精养于秋菊,枣酸梨落,刚好适宜养腹。”
后来尧让舜之后,舜想让给善卷,善卷曰:“我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穿麻葛,春天就耕种,秋天就收割,太阳升起就劳作,落下就休息,落叶半床,狂花满屋,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我要统治天下干嘛呢?可悲啊,我还以为你了解我,”第二天,善卷就离开家隐居深山,没人知道去处了。
舜又把天下让给他的一位朋友,石户之农,石户之农说:“帝王真是尽心尽力,劳苦功高,可惜道的本质,用来修身,残余才是治理天下,无用的土渣治理国家。修养心志的人忘记形体,调养身体的人忘记利禄,得道的人忘记智巧。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鱼何故而听琴。”第二天,就携妻带子,隐居海上之荒岛,终生没有返回。
不说了,庄生在等我喝酒,游乎江湖,泛乎大舟,逍遥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携酒与鱼,幅巾迎笑,相携徜徉而上,酌水而饮之,见者以为仙也。盖天下之乐无穷,而以适意为悦。庄生突然说道:“万世之后而得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我得遇了呢,哀,却不知,后世是否有理解你的人了。”
我回到:“来者不可待,往事不可追,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且喝一杯酒,游一条溪,人生大梦一场,梦醒当别,何必忧患,且浮一大白。”
人生一定要学会体面退场,来的时候可能跌跌撞撞,走的时候一定要优雅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