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转眼之间,这十二人已经拆了五十来招。李萧渐渐发现,徐开运等五人的阵法确实高明。五行变化的道理,他父母自小便教过他。虽然不是用于武学实战,但是他父母所学都是极其高明的易理,较之这五行伏魔阵的变化还要繁复,是以他很快参透了五人的阵法方位变化。徐开运属金,占乾位、兑位;方开远属木,守震位、巽位;童开逸属水,据坎位;马开遥属火,在离位;雷开述属土,扼艮位、坤位。阵法按五行相生之理,配合衔接,浑然天成。火位若是现出破绽漏洞,自有木位来补救,依次类推。五人相处日久,早已演习得滚瓜烂熟,直如心意相通一般,便是单打独斗比五人高出十倍的高手,若是不懂五行变化的道理,轻易也破不得阵法。
禁卫军七教头都未曾研习过五行生克变化之术,虽然攻势凌厉猛烈,无奈就是破不了阵法。这七人之中,以“人隐刀”周光胜最是机敏。他虽然也不懂五行易理,却慢慢琢磨出了五人阵法中的些许门道。他看出五人一心只是守御,时而看到机会破绽,也不冒然反击。知道若要破此阵法,必须引得五人中有人离开守御的位置。一旦离位,便和其他人再也呼应不了,其余便可以各个击破。想到此处,便瞅准马开遥一顿猛攻,一边污言秽语,破口大骂。
果然马开遥最是骄矜浮躁,他因前夜轻松败敌之故,根本没把禁卫军七名教头放在眼中。虽然方开远和徐开运一再提醒他不可轻敌,但心中仍是认定众教头武功稀松平常。只因阵法所限,不得擅自离位攻敌,这才忍住没有反击。此时听得周光胜满口辱骂轻贱之语,不由得更是怒火中烧,恨不能立刻手刃敌人。周光胜心思敏锐,察觉出马开遥已然气急败坏,当下更不迟疑,挥刀斜砍出去,跟着左腿横扫。这一招“推山赶月”本是常见的刀法招式,周光胜却是故意使得慢了半拍,露出背后老大的破绽来。马开遥一见果然大喜,咬牙切齿,双棍直插周光胜背心要穴而去。
周光胜见他中计,心中窃喜不已。更是佯装来不及招架,慌不择路般只顾逃命,一个鱼跃往前扑地便倒。马开遥一心求胜,更不多想,果然纵身上前,举棍便砸。他料定周光胜已是瓮中之鳖,这一招下去,定将敌人打得脑浆迸裂,竟是半分守御的后招也没留。浑不料周光胜全是虚招,身子甫一落地,翻身便是一个“鲤鱼打挺”,双腿结结实实的将马开遥从半空中扫落在地。
他一击得手,二话不说,便抢上前去,要占住马开遥的位置。他料定徐开运等四人已然来不及补位救援,是以全没多想,一步踏上前去时,猛地却见一拳击倒,正中前胸要害,翻身往后便倒。好在那拳力并非十分刚猛,他一个翻滚踉跄后,钢刀支地,单膝而跪,兀自惊骇不已。却见方才马开遥的方位上站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双拳紧握,稚气未脱,正是李萧。
原来他一直留心观察战况,见马开遥沉不住气,冒然出击,心知不妙。这五行伏魔阵一旦失了一处方位,其余各方位便如五行相克一般,岌岌可危。眼见马开遥刚纵身跳开,他更没多想,立时补上火位。周光胜断没想到一个十岁小儿竟然也懂五行阵法,更没想到他竟也学过武功,毫无戒备之下,便栽了跟头。
马开遥已知中计,心中羞愤难当。徐开运大喝道:“四弟莫要再糊涂,速速归位结好伏魔阵。”马开遥大声应是,双棍一点,跃回阵中。李萧见状,再退回到五人身后的圈中,和恒寂等众僧站在一处。宗阳在旁狠狠的拽了拽他衣袖,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满脸惊喜之色。
正当这激战正酣之际,却听山门外忽然人声大作。接着听到“咚”“咚”两声巨响,山门竟似被人撞开了,有大队人马闯了进来。众人心中惊奇不定,七教头见状,打个呼哨,一齐跳出圈外,罢手不斗。徐开运等五人也停下手来,虽然心中也是狐疑不定,但仍是严守伏魔阵法,知道惟有以不变应万变,才能立于不败。
那声音渐渐来得近了,众人听出有喝骂声、鞭打声和哭喊声。远远望去,只见一队官军模样的人举着火把,挺着长枪,赶着十来个僧人往里走来。当先一人骑在马上,挥着马鞭不时乱抽,打得那些僧人抱头求饶,哭喊连天。众人正犹豫之时,那对人马已到近前,恒寂众僧和徐开运等人一见,不免人人心中一惊。原来那十来个僧人正是白马寺中的道林、道海和道济等人,骑在马上的那军官身形瘦削,脸上一道血痕清晰可怖,正是前日被童开逸划伤脸面的宣节校尉张定德。
原来恒寂日间于大雄宝殿外告谕众僧,各人听凭己志,自定去留。道林、道海、道济等众僧听罢,立时在一处商量妥当,便收拾好随身要物,打算逃出寺去,另谋生路。他们的徒弟宗慈、宗慧等十余人也都跟随着三人一起,离寺而去。孰料这十几人走了不到一里路,便被守在寺外的宣节校尉张定德带领着一队禁卫军统统擒获,一个个捆绑起来。那张定德一直奉命守在白马寺外,见机行事。此时绑了这许多僧人,便觉得奇货可居,一旦得令,便押解着一众僧人闯进寺来。
道林等众僧望见恒寂、恒法等人,顿时大哭起来,抢倒在地,不住磕头叫道:“方丈救命,师父救命……”后面的小和尚们也跟着跪倒哭喊起来,情状甚是凄惨。恒寂等高僧见他们脸上、身上尽是血迹斑斑,想来受苦不少,心下大为不忍。恒寂愤然踏上前几步,高声道:“敢问张校尉,弊寺这些僧人犯了何罪?何以如此酷刑加诸彼身?”
张定德马鞭一挥,喝道:“老和尚又来明知故问。你白马寺一干僧人窝藏钦犯之子,个个按罪当诛。袁总教头有令,谁若交出钦犯之子,便可网开一面,饶他不死。”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左手高举道:“如若不然,这就是尔等的下场。”话音一落,左手挥下。只见他身后刀光一闪,跟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名年轻的僧人已经被砍翻在地,血水汩汩,浸满了荒草青苔之地。挥刀那人也是脸上一道血痕,面目狰狞,竟然便是前日随张定德一起张贴缉拿告示的宋巡检。
宗阳大叫道:“宗慧师哥……”哭着便要抢上前去相救,却被童开逸一把拽了回来。恒寂、恒法等人见状,长叹一声,闭目仰天,高呼佛号,却也是无能为力。
七教头之中,时聪最是看不惯张定德为人,知道他一味就是逢迎拍马,讨得总教头欢心,更无半点真才实学。此时见他以杀戮无辜相要挟,心中颇为不齿,便问道:“张校尉,我们兄弟几个这便要带一干反贼回去问话,你来做什么?”
张定德满脸堆笑道:“回时教头的话,袁总教头见几位爷有点耽搁,怕万一有什么差池,所以叫小的来协助几位爷。”
“震雷铁枪”谢庆虎将手中长枪一抖,“哼”一声道:“你有个什么屁本事,要你来协助我们。”
周光胜心思转得极快,微微一笑道:“既是总教头的吩咐,那便是了。不知此间一干反贼,总教头要待怎样处置?”
张定德高声道:“总教头说了,反贼若是不肯束手就缚,则是死有余辜,断不可对他们有半点妇人之仁。”说到这里,又对徐开运等人喊道:“我再问尔等一次,究竟交不交出钦犯之子?”言罢,左手再次高举起来,那边厢刘巡检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已经举起,对准了道济的徒弟宗相的脖颈。
众人都知道他左手挥下时,宗相便要人头落地。无奈徐开运等人为七教头所牵制,不敢分身去救。人人皆知一旦五行伏魔阵拆散,则李萧并恒寂等众僧皆性命堪忧。宗相抬眼望着头顶的大刀,已然吓得失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