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傲才(1 / 2)
世上通常有三种骄傲,第一种骄傲来自权力和财富,它能使最卑微的奴仆挺起腰杆,能让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村夫变得唾沫横飞,但当它消逝时,一切又好像从未发生过,奴仆依旧只是奴仆,需要时刻向主人献上谄媚的微笑,而村夫也不得不拾起他的锄镐,在午后默默地挥汗如雨。
第二种骄傲来自家世。世家大族们认为自己天生就该出将入相,至于其他人只不过是有幸被自己支配的棋子,在视线以内,忠诚像是窖藏的美酒,廉价得可以任意挥霍。他越是对周围簇拥的一切表现的冷淡和厌倦,他得到的敬畏和服从也将越多。
大部分人介于这两种骄傲之间,无论是兴起还是衰落,他们最后都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归结为宿命或者天道。然而真正的天道只有一种,也正是它塑造了最顶级的骄傲。
“拓跋部又在搞什么鬼。”
贺为益从凳子上跳下来,急匆匆地奔出书房,摩拳擦掌,要将自己的新发现告诉父亲。
“过去数月,拓跋部一直在骚扰剑州边境,掠走了不少百姓和牲畜,但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突然消失不见了。”贺为益望向父亲,“这很奇怪,拓跋部素来阴险狡诈,此举必有蹊跷。父亲,我觉得应该立即禀报殿下,多派斥候监视那群野蛮人。”
贺言宠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青梅竹马的妻子杜氏于多年前病逝,为他留下一双儿女,长女娴静,幼子聪慧,身为剑州总管府长吏,这些年他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这对孩子身上,竟无意再续弦。
“益儿,你年纪小,对拓跋部还不太了解。”望着那双和妻子有几分相似的眼睛,贺言只觉得从心口深处传来一阵抽动,“自当今天子定鼎,拓跋部每逢秋天必犯我剑州边境,只因天下初定,人心思浮,陛下的目光暂未转到这边来,而拓跋部趁此机会作乱,也无非是抢夺些牲畜过冬,倒不敢大张旗鼓地来进犯。”
“为何不派兵剿灭他们呢?”
“拓跋部控弦之士不过万人,单论起来,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我剑州大军,只可惜那拓跋部尽皆生活在高寒之地,我军不能久战,只能在山下地势险要处筑城固守,形成掎角之势。”
贺为益顿觉几分沮丧,贺言摸了摸儿子的头,示意自己要出门一趟。
与府中其他文官不同,贺言喜欢骑马,这种爱好让他在旁人眼里甚至有些特立独行。妻子过世那年,每天晚上仆人们要花上几个时辰才能将两个哭着要找母亲的孩子哄睡。而对贺言来说,黑夜仿佛才是一切的开始,当所有的伪装都被残忍地击碎,他必须要找到另一种方式来对抗来自心底深处的疼痛。他记不清自己曾多少次在剑州城外策马狂奔,让呼啸的狂风灌满耳膜,直到城里最好的马也瘫倒在地,无论怎么用鞭子抽也不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