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1 / 5)
八十七
凭着杨仁给开的条子,四姑娘与杨勇顺利地进了城。此时天刚蒙蒙亮,姐俩哪里都没有去,直接来到亲善大药房,在门外等候。姐俩已经两顿没有吃东西,以前早上有走街串巷卖麻花、大馃子的,现在粮食管控得严,也没有人卖了。四姑娘只好让杨勇带着车老板子,去找地方吃点东西。她自己心里着急上火,啥都吃不下,不到一天的功夫,已经是满嘴大泡。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碰见家中遭此横祸,哪有不焦急的道理?弟弟妹妹们还小,谁也不能替她分担一点,亲戚们想帮的没能耐,有能耐的还不帮,她岂能不上火?杨勇带着车老板子吃完早饭,给她带回三个油炸糕,强逼她吃了两口又放下。一路上,埋怨的话已经说尽,要流的眼泪也已经流干,姐弟二人现在只是默默祈祷,静静地等待。
总算亲善大药房的门打开了,四姑娘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开门的小伙计已经和她很熟,告诉她夏经理还没有起来呢,她只好继续等待。煎熬到七点钟左右,伙计才出来通知她,夏经理知道她来,已经出来等着她呢。四姑娘也顾不上啥仪表、礼仪,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夏经理的账房,见夏经理已经在他的桌前等候了。夏经理一见她来,都是老主顾也不用那么客气,开门见山地问道:“杨小姐你来得也太早啦?我脸还没有洗呢,你不是刚拿走货吗?还需要什么货?”
四姑娘话还没有说出来,一着急,眼泪先掉下来,直接给夏经理跪下。她的动作给夏经理弄懵了,一时不知所措,又不好去扶,站起身,慌忙说:“杨小姐,快起来、快起来,有啥事儿你慢慢说,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四姑娘沙哑着嗓子说:“夏经理,我在城里也不熟悉别人,只能来麻烦你了,求你帮帮我。”说完掏出一个小布袋,站起身递给夏经理。
夏经理疑惑地打开一看,是两个金戒指和一副金耳环。夏经理问:“你是啥意思?”
四姑娘说:“是我送给你的,我想拜托经理给我打探一个消息。我爹被抓了,不知道是被哪里给抓去的?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
夏经理迟疑地说:“我……我和警察那面儿也不熟,这样吧,你先和我说说咋回事儿?我看看什么情况,再去找朋友,看他们有没有和警察熟识的。”
四姑娘说:“我爹叫杨树春,前几天在牛家屯牛家大院被抓走的。因为我爹会烧酒,牛家大院请我爹当大师傅。昨天我兄弟去找,有人说让当兵的抓走了。我现在想知道他被抓哪里去了?也找不到能够帮我的人,只好麻烦你,求你帮我打听一下下落。”
夏经理一边听,一边记下姓名和地址。然后说:“噢,原来是烧私酒,烧私酒的罪可大可小,你先别上火。这样吧,我尽最大努力,去给你打听消息。东西我不能收,咱们也算是老熟人、老主顾,只是探听个消息,用不着贵重的东西,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说完,把戒指、耳环又放回布袋,给四姑娘还回来。
四姑娘不往回收:“夏经理,东西你收下吧,不是给你的。你拿它打点一下朋友,求他们想想办法,把我爹的消息打听到。你要不收,我心里也不托底。”
夏经理说:“杨小姐,我是一个买卖人,做生意人讲究的是生财有道,不义之财不可取。我不能乘人之危,收下昧良心的钱财,我是开药铺的,干治病救人的事,损阴德的事儿我不能干。只是一个打探消息,又不是去赎人。你看我说的行不行?东西你先收好,如果我打听出消息,你拿百头八十的,请帮忙的朋友吃一顿饭,算是答谢如何?”
四姑娘见夏经理言之恳切,迟疑地接过东西,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夏经理问:“你们住在哪里?一会儿我去找人,有了消息,好去通知你们。”
四姑娘说:“我们是连夜赶来的,没有住的地方。噢,你这样吧,我去我亲戚家等着,鼎力脚行你知道吗?”
夏经理说:“知道,知道,那你先去歇歇,我去洗洗脸吃口东西。现在找人,时间还太早。”
四姑娘又多次感谢,然后出来带着杨勇去公孙仲秋那里。
夏经理为人办事稳妥、讲究诚信,说到哪里就做到哪里。他吃过饭去找他弟弟,想通过洋行的日本人,给打探一下消息。他弟弟觉得不是啥大事儿,没有必要找日本人,找一个在警备司令部做,还翻译的朋友,让朋友给问一下。司令部的人当然管用,电话随便拨了几个,马上找到人了。杨树春现在被王秀峰那伙人给关押了,不过,暂时还没有送宪兵队。因为罪名尚未确定,是经济犯,还是资匪,正在审讯。夏经理赶紧把消息,告诉了四姑娘,让四姑娘想办法救人,四姑娘拿出三百块钱做酬谢,夏经理还是没有接。他与四姑娘说,没有费多大的事儿。如果想感谢,下次来的时候,拿些鸡蛋、鹅蛋一类的土产品就行了。四姑娘满口答应,但是没有提出想请夏经理帮忙赎人,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能弄到多少钱。于是告别夏经理,连午饭都没有吃,又带着杨勇马不停蹄地赶回杨家烧锅。
回到家先找杨老太太,老太太见她风风火火地回来,知道一定有谱了。连忙问:“四姑娘,你爹咋样了?”
四姑娘嗓子都快说不出来话了,艰难地说:“找到了,找到了,在一个叫依兰山林队的地方,他们管事儿的叫王秀峰。”
杨老太太一听王秀峰,觉得耳熟,嘴里念叨着:“王秀峰?王秀峰,难道是他?”
四姑娘连忙问:“奶奶你认识他?那可太好了,太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