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1 / 8)
十八
迟怀刑领着几个弟兄经过几番折腾,手中的银两也用得所剩无几,过冬的物资还没有准备齐备呢。所以,派勺子下山去踩点,计划下山做几票活。绺子有规矩,山寨附近的屯、镇,是不能打劫的,也就是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要想做活,最少要去三、五十里的地方。根据他们现在的地理位置,往北都是深山老林,没有做活儿的可能。只能看中三姓的周边,然而三姓城防备得非常严。五湖绺子人稀、马少、家什差,还真没能力去三姓讨生活。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松花江上,打过往商船的主意。跑船经商的都是有钱人,富得流油,如果能干上一票,足够兄弟们吃上半年了。迟怀刑安排勺子,从三姓逆流往上,查找合适的地方。
十多天后勺子回来了,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在三姓城往上行,与大通中间,有一个三姓浅滩。过往商船经过此地,都小心翼翼的非常谨慎,因为浅滩很容易使船搁浅,所以在其上游不远的地方,夜间经常会有商船在此抛锚歇息,等天亮后再过浅滩。只不过商船都是停留在江心,载重货船没有码头是靠不了岸的。船不靠岸,会给登船造成一点麻烦。因为江水湍急,即使会游水也不容易登船,所以得找一艘小船靠上去。还好,勺子还很激灵,没有看完地点就回来,而是又多呆了两天,找到一处打鱼的窝棚,有两户渔民在这里居住。他们有打鱼的小渔船,只是渔船太小了,一只船只能乘坐三、五个人,并且还不太安全。
根据勺子打探的情况,迟怀刑决定下山做一票。于是,带着四兄弟下了山,走了两天才到勺子说的地方。来到踩好点的位置,他们并没有马上着手开始干。而是安排栽楞,装扮收山货的老客,去渔窝棚再打探一下。等栽楞回来,探到的消息是这个地方很安全,从来没有发生过劫掠的事情。因为附近并没有绺子,所以商船、渔民都很放松,没有啥戒备心。迟怀刑听见这个消息很高兴,附近没有绺子就是最大的好消息,因为每个绺子都有自己做活的地盘。如果不小心把手伸到别人的地盘,那会坏了江湖规矩,容易引起争执、矛盾、甚至火并的。
没有了后顾之忧,他马上和兄弟几人,好好地策划了具体的行动方案。其方法是,如果夜里有船停泊,多艘的放过,因为人多势众容易失手。一旦是单独停泊的,便可以直接下手。时间挑在晚上三星偏西,这个时候的人睡得熟,容易得手。然后由栽楞、麻雷子去鱼窝棚挟持两个渔夫,驾船来接迟怀刑、勺子、张乙,聚齐后一起行动。渔船靠近商船后,由迟怀刑看管渔船负责接应,栽楞带几人上船,麻雷子打头阵张乙负责断后。在焦急的等待中,一连等了三天,机会终于来了。傍晚时分,一艘大船张着帆,远远地驶来。勺子先发现的,马上叫起大家,告诉买卖来了,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杨宗和公孙兄弟按着约定,给一个胖商人装货物,商人运送的是棉花和布匹。商人姓权名中恒,是三姓的一个商户,经营着一家货栈,收购当地的土产、粮食,运往哈拉滨销售。然后再从哈拉滨,运器皿、棉花、布匹一类的商品回三姓。一来一往,中间有丰厚的利润,几年下来,挣得是盆满钵满的。常年做生意,从三姓到哈拉滨的路,跑得滚瓜烂熟。权中恒外表给人看是一脸的和气,而且很会说话,里里外外透着商人的圆滑和精明。商人逐利,他雇的船由他说了算,带上几个人也能多挣几两银子,补贴一下路上吃喝费用。没想到,碰见的是三个没钱的,没钱不打紧有力气就行。货物的一装一卸,扛大个的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如用他们三人,还能省下不少银子。于是,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和公孙仲秋达成协议。公孙仲秋三人也不惜力气,把省下的铜钱,买了些好食物,吃得好好的、饱饱的。杨宗与公孙仲秋扛货物上船,立秋帮助上肩和摆放,哥仨整整用了近两天的时间,把权掌柜的货都装妥当。
第五日烧了利市、祭奠了河神,船老大解锚开船。船老大带着三个伙计,看样子都是久走江湖的人,这条路是经常行走的,一路非常熟悉。该快的时候,赶快升起风帆,该停的时候下锚住船。江水也很平稳,而且又是重船,行驶得稳稳当当的。立秋、杨宗都是第一次坐船,起初非常兴奋,船一开,把几天来的疲劳忘得干干净净。船上也没有需要他们做的,所以,除了打闹就是睡觉,或者是观赏两岸的风光。只有公孙仲秋稳稳地陪着权掌柜聊闲话,还不时地提醒他俩小心点,要注意安全。
这一天的傍晚,夕阳西下,困倦的太阳打着哈欠要回家了。最后的一束光芒抛向空中,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挂在半空。整个江面,像被谁撒下一片金子,波光粼粼泛着刺眼的光芒。此时已经进入秋季时节,两岸的庄稼到了成熟期,沉甸甸的谷穗压弯了腰,高粱在夕阳的映衬下一片火红。杨宗看到此景,不由得想起师傅师娘。每年这个季节,他都是跟着师傅忙着收获一年的成果。不想自己已经出来半年了,也不知道今年谁与师傅种的地。船老大的一声吆喝,把杨宗的思绪拉回到现实,立秋靠在他身旁看着他发呆。杨宗问他:“刚才船家喊什么?”
立秋见他问话:“我,我也不知道啊,问哥吧。”
公孙仲秋看他俩的样子,苦笑着告诉他们:“要落帆了,今天晚上在江上停泊过夜。咱们一会儿也借船家大哥的锅,立秋你去做点热汤吃点干粮。”
在船上,船家是不管吃的,除非你拿足够的银两,才管你的伙食。哥几个没有那么多的钱,用仅剩的铜钱,买了几天的干粮,还有一些不易变坏的咸菜、花生米、小鱼干等副食。另外还买了两葫芦酒,每天晚上喝几口,驱秋夜的寒气。立秋最怕晚上了,船舱是船家和权掌柜住的,哥三个只能住在甲板上。栖息在覆盖货包的苫布下,以此来遮挡夜风。立秋还不喝酒,晚上冷了,直往公孙仲秋和杨宗中间挤。
等他俩缓过神来,船已经抛锚了,又漂一段距离稳住。问过船老大咋不走了?船老大告诉他们前面是三姓浅滩,到那里天就黑难行船,夜间没有人敢过滩的,等明天天亮才能过滩。不过有一个消息让杨宗很高兴,过了浅滩不需半日,就可以到三姓城,既然如此也不差一夜了。等船家与权掌柜去吃饭的时候,等船上的锅,空出来后,立秋拉着杨宗去做了一锅小鱼汤。三人坐在甲板上就着月亮吃饭,拿点花生和咸菜,给公孙仲秋和杨宗下酒,立秋喝碗鱼汤吃着凉饼。虽然没有权中恒的大鱼大肉好,但能吃上一顿安稳饭,哥几个也觉得挺满足。酒至半酣,天色已晚,全船的人才都去睡觉。
如同往日一样,立秋又钻两个哥哥中间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立秋可能是晚上那顿鱼汤喝多了,钻出苫布想去解手,刚刚探出脑袋突然发现,有几个黑影往船上爬,吓得他“妈呀”轻声一叫,赶紧往苫布里躲藏。爬上船的第一个人一个健步冲了上来,像抓小鸡一样地把他薅了出去,急得他连忙喊哥。那人另一手拿的刀,已经架到他脖子,并凶狠的说:“别叫,不然剁了你。”
本来杨宗、公孙仲秋在立秋往外爬的时候,已经半醒了。他的一声叫喊,把二人立刻惊醒了,也急忙撩起苫布。另几个上船的黑影用家伙逼住他们,三人马上明白了,船上来强盗了。凭着三人的胆量和体质,根本没半点抵抗能力,乖乖等着人家发落。有一个人问:“船上还有几个人?”
杨宗和立秋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不敢回答,公孙仲秋年纪大点,还能沉住气。沉稳地说:“好汉,我们几个只是搭顺风船的,不要伤害我弟弟,有话好说。”
来的人是栽楞他们,栽楞说:“放心,我们只是求财不要命,你只要按我们说的做,不会害你们。你说,其他人在哪里?”
公孙仲秋说:“还有五个人,后舱三个中舱两个。”
栽楞告诉他:“你带你的弟弟去船头甲板,两只手抱着头蹲在那里,等一会再与你们说。”
公孙仲秋赶紧按栽楞说的,带着杨宗他俩来到船头蹲在那里,等候发落。栽楞让勺子看管他们三人,然后伙同张乙、麻雷子去了后舱。立秋刚才还没有去小解,被他们一吓差点尿裤子,脖子上的刀一拿下去了,尿意又上来了。哭哭唧唧地跟公孙仲秋说:“哥,我想去解手。”
公孙仲秋赶紧和勺子商量:“好汉小哥,让我小弟弟去解个手,我担保他不会坏你们的事儿。”
勺子不在意地说:“那就站船边尿去呗。”
公孙仲秋说:“他还小,看见你们拿刀动枪的害怕,尿不出来。你行行好,让他去那面货垛里去解吧,我拿命担保他不会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