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2 / 9)
权中恒一声冷笑,嘲讽他说:“呵呵,买?你有钱吗?满三姓你找去,哪有和我买的是同款?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当是粗瓷大碗,三、二十个铜钱一个呢?这是名贵的哥窑、定窑瓷器,哪一个都值几两银子啊!”心疼得他顿足捶胸:“还你赔,你赔得起吗?就是你在我店里干十年,也抵不上我一架子货啊。”
公孙仲秋一听这样贵重,更傻了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卖不了的秫秸杆——戳那里了。脑子一片空白,等着掌柜的发落。权中恒摸索着那几个好的,嘟嘟囔囔地连连数落,再夸赞他的货是多么、多么好,来得多么、多么地不容易,在三姓城是多么、多么的稀缺,语言中,还不时的给公孙仲秋施加压力。
他表现得十分痛苦,嘴里说得多严重,可在心里却暗自欢喜。为了今天的效果,他琢磨好几天,最后才想出这么个主意。趁着伙计们下工回家,他连夜将货架的一条腿锯短,弄成悬空。再找一些不常见的盘子、碗,轻轻的摆好,等着公孙仲秋去碰它。只要货架一倒,瓷器被砸碎,他的计划就成攻了一半。等公孙仲秋说出陪不起的时候,那时,他将逼迫公孙丽秋为妾。如今看来,一切都按照预计情况发展的,不由得他心中一阵窃喜,但表面上还是痛心疾首的样子。
过了晌午,公孙仲秋被掌柜的放了工。告诉他先回家等着信儿,让账房汪朝奉给算算损失的价钱,然后再说赔偿的事儿。公孙仲秋一路愁眉苦脸,耷拉个脑袋回到家。一进屋,丽秋感到很诧异,哥哥大晌午的咋下工了?年节都是货栈最忙的时节,就算过年,也得要三十下午才能放工,到了正月初六再开工。可今天才二十五啊?再看哥哥神情不对,追问:“哥,咋回来这么早啊?”
公孙仲秋装作没事儿似的说:“没事儿,货栈没有活儿了,掌柜的让我回家,拾捯、拾捯过年的东西,缺啥少啥的去办置、办置!”
“不会吧?你们掌柜的会有那么好心?正忙的时候,会给你放工?”丽秋不太相信。
公孙仲秋心中焦虑,也有些不耐烦了。教导丽秋说:“你看看你,咋说人家呢?我一个扛大个的,把东西搬完就没事儿了呗,又不用我站柜台卖货。我说你一个小丫头,以后不要这样,背后说东家的长短。”
丽秋反驳他说:“那权掌柜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的人,是我背后讲究他吗?杨哥哥的事儿,八成与他有关系,我说让你小心他,你咋不信呢?”
一句话说得公孙仲秋默不作声。砸瓷器的事,自己越想越蹊跷。平时好好的货架,今天轻轻一碰咋会倒呢?而且那架子还是杨安新打的,那做工没的挑啊?怎么想都不对劲,里面是否有啥猫腻呢?可如今,啥影儿都摸不着,自己再怀疑也没有办法。丽秋见她哥不出声,也没有再说啥。看看时间到下午了,吃两顿饭,也该做饭了。见哥哥好像心情不太好,特意做点好的,猪肉酸菜炖粉条、溜干豆腐,焖的粳米干饭。
饭菜端上桌,又把杨宗拿来的酒,倒上一碗。平时哥俩挺节省的,这样的饭菜,也是过年才能吃。公孙仲秋躺在炕上,两眼望着房笆,不知道在他想啥,反正是心事重重的。丽秋猜测是在货栈有啥事儿了,可他又不说。丽秋叫他两声,公孙仲秋才爬起来。酒也没有喝,把碗里的饭,拨出大半碗。泡了点温水,三五口喝完了。把碗一推,靠在炕头的墙。摸起烟袋,吧嗒、吧嗒地抽起蛤蟆头老烟叶。丽秋看着哥哥的样子,她也吃不下,干脆也不吃了,把桌子收拾下去。回来问哥哥:“哥,在这世上。是不是只有我,是你最亲的人了?”
公孙仲秋头也没有抬,应了一声:“嗯!”
丽秋问:“那你有事儿,咋不和我说?”
“没事儿,你小孩子不要打听。”公孙仲秋不想让她担心。
丽秋斩钉截铁地说:“你有事,而且不是小事儿,我能看得出来。再说我也不小了,不一定能给你分担啥忧愁,但起码我们还能商量商量吧?”
公孙仲秋说:“就咱家,能商量出啥?咳,咳咳咳……”或许是烟呛着了,一连咳嗽好几声。
“咱家咋了?是穷,但穷得有骨气,等我和先生学成了手艺,不信挣不来房子,挣不来车马店铺。到时候咱也开药铺、医馆,我坐堂你去进货,将来给我娶个嫂子,在家做饭带孩子。我咋还不信,咱的日子过不起来?再说了,没有过不去的河,我就不信那个邪了。”丽秋的几句话落地有声。
“唉,那是多远的事儿啊,眼下时节就过不去啊!”公孙仲秋没精打采地说。
“过去过不去,你得说吧?”丽秋继续在追问。
公孙仲秋让妹妹紧逼不过,就把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遍。还没等哥哥说完,丽秋现在已经明白了,今天的事情肯定不简单,而且应该和自己有关系。等哥哥说完,她反而不跟着担心了。镇定地说:“哥,不怕,是疖子总要出头的。咱们等着他来找咱,到那时候再说。咱该吃吃,该喝喝,你听妹妹的,不信他能剥了咱们的皮。”
说着麻溜地下了地,又把桌子、饭菜都搬了上来,还没等摆好。听见外面有人叫门:“公孙兄弟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