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嘘，半夜偷偷写作业（1 / 1）

梦是什么？

肉体沉睡后精神奔赴的地方。

此时虽是深夜，却仍有人无法安然入梦。

一个看起来还在上小学的小女孩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她所在的十八线小城市并不盛行夜间娱乐，大部分居民此刻都已在家中安睡，所以她必须小心点，再小心点，才不至于让老旧地板的吱呀声吵醒隔壁房间的父母。

宝贵的夏夜凉风徐徐吹进屋里，但她还是紧张得出了一身汗。窗外的月光给家具镀上一层微弱的轮廓，她沿着月光缓慢摸索到卧室门前，用一条卷好的小毯子沿门缝铺满，然后才站起身，轻轻按亮书桌上的台灯，暖色的灯光登时照在课本和作业本上，并止步于小毯子，没有泄漏到门外。

“你，渴望力量吗。”背后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作业拖到半夜写的！”女孩惊恐之下脱口而出猛地起身，凳子被带得四条腿划过地板发出吱嘎声，桌子上的笔被带得摔到地上，滚进椅子的阴影里，自己半夜偷偷补作业的负罪感和危机感让女孩的心脏砰砰急跳，加速流动的血液让她耳朵里嗡嗡的，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花，看不清也听不清，过了好一会儿——只是对她而言，实际上可能只有几秒钟——一切都很正常，房门没有被打开，没有脚步声，没有责骂声。

她疑惑地环顾四周，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

黑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在这儿。”

那赫然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不是女孩妈妈的声音，很陌生。

女孩循声望向窗台，轻轻飘荡的窗帘中间蹲着一个小小的黑影，尖尖的耳朵，轻轻甩动的长尾巴，一双蓝莹莹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透着幽光——是一只黑猫？

之所以打个问号，是因为它看起来不怎么像真猫，眼睛比普通的猫大，脸比普通的猫宽，脖颈和躯干却比普通的猫细长，这样一只猫如果出现在纸上会被人称为潦草卡通简笔画，但它毫无疑问是立体的、现实的、实打实蹲在窗台上的。

这场面看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以至于女孩甚至无暇为猫能说话感到惊讶。

“哇……我不是在做梦吧？”女孩下意识扯扯自己的脸，嘴巴张了又合，还没等她想好对猫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门“嘭！”地一声被踹开了，遮光用的小毯子被门带到墙角，犹如挤出的内脏般虚弱地减缓了门墙碰撞的钝响。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逆光的他脸上一团漆黑，让人看不清表情，但女孩的手已经颤抖了起来，待到男人开口，她更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不是说做完作业了吗？放学以后干什么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像寂静夏夜的闷雷，带着不容欺瞒的权威感。

“我……我不是故意不写作业的……”女孩虚弱地做出解释，然而一声暴喝打断了她：“还敢顶嘴！连个作业都写不完，你猪脑子啊！”男人犹如发怒的神魔，每一声叱骂都像当头劈下的一道雷，打得女孩抬不起头，然而这还不算，他甚至抓起课本和作业本，唰唰几下将它们撕得四分五裂，“还写个屁作业！整天就知道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白花那么多钱供你上学！”女孩的眼中顿时盈满泪水，却一声也不敢吱，只能怔怔地看着男人将书本的残骸摔在地上。

然而这还不够，男人又注意到了端坐于窗台的黑猫，厉声质问女孩：“这只猫又是怎么回事！跟你说不准养宠物说不听是吧？”他边说边将手伸向那只瘦巴巴的猫，眼看一把就能掐它个眼凸舌吐。

这一抓确实抓到一把黑乎乎的毛，但却不是猫，而是女孩的头发，原来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到猫前面，用小小的身体护住了猫。虽然头皮被扯得很痛，但她没有放手，而是哭也似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放过它吧！它……它不是我养的！”

预想中的耳光或脚踹没有落下来，拽住头发的手却渐渐松开，女孩鼓起勇气睁开被泪水糊住的眼睛，试图看清情况，却见男人膝关节一软，倒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爸爸……？”女孩仍维持着缩脖的姿势，想靠近，又不敢靠太近。

“嘻嘻嘻，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啦，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碰我哪怕一根手指。”年轻的女声浅浅低笑，黑猫从女孩怀中轻盈一跃，霎时变成一个红袍金发的美丽女人，红帽尖尖，犹如猫耳，金发长而柔软，无风自飘，一双湛蓝的眼眸得意地眯起，与此同时帽檐内侧隐约也有无数双眼睛跟着一起眨了眨：“晚上好，小姑娘，你可以叫我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