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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何去何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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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新鬼听了鹑面黑衣女子的话唯唯诺诺地应了,接着战战兢兢地进入无常殿。无常殿高约十丈,宽约百丈,深不知几许。厅堂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但看起来颇有秩序。厅堂一角的人流向前涌动,须臾空出一角,现出一位乌袍皂靴、脸戴老鼠图案木制面具的壮汉来。

鼠面壮汉腰间别着一根玄色铁棍,一手按棍,一手前伸,朝着刚进大殿的这群“新鬼”翕动四指,示意他们过去。

众新鬼乌央乌央地涌过去。鼠面壮汉指着身旁的空柜台说道:“尔等在此列队,等候守关使呼唤发落!”

众新鬼放眼望去,只见一个犹如当铺柜台般的小隔间,台面很高,几乎与寻常女子发髻平齐。柜台上部三面木栅栏,只当中一面在柜台上开了个一尺见方的口。众鬼初来乍到,不知规矩。有些人乖觉,争先恐后地冲到柜台前;有些人似乎生前彼此相识,正交头接耳;有些人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个角落一下就嘈杂混乱起来。

鼠面壮汉抽出腰间的铁棍,朝着骚动的鬼群劈头就打,边打边呵斥道:“列队!列队!还有尔等,呆站着作甚,速速列队!本就迟来,休得耽误!”

众鬼刚刚挨了一顿鞭子,偏又迎来一通棍棒,疼得哭爹喊娘告饶。片刻之后,大家渐渐地都站成一列。

鼠面壮汉一边上下挥舞棍棒,一边从队首走到队尾,大声说道:“六十岁以上、六岁以下出列!”

队伍中稀稀拉拉地走出几个年迈的老者,还有两三个抱着孩童的妇人。鼠面壮汉一把夺过孩童,挟在腋下,并斥退了妇人,然后高声说道:“阳寿六十以上者随我来!”

众鬼已挨了两顿打,又记起鹑面黑衣女郎说过的“不可冲撞执事”,所以,虽然眼见老人孩童被带走,心中不免疑虑、不舍,可谁也不敢开口。

此时,柜台后闪出一个青衣乌帽、脸戴犬状图案铁制面具的肥大男子来。“啪”地一声惊堂木响,众鬼都吃了一惊,正在踌躇要不要跪下时,柜台后声音响起:“堂下新鬼上前!”

排在队首的男鬼战战兢兢地上前,走到离柜台三尺处,正要下跪。犬面男子叫道:“不必跪拜,上前来,手放在三生石上!”

队首的男鬼听了,连忙快步上前,见柜台上有一块巴掌大红黄青三色相间的怪石。也不敢多说多问,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在石头上。只见石头上光芒闪烁,犬面男子低头翻看着什么,接着念念有词道:“慎虬,上清人也。阳寿四十二,因疾而卒。是也不是?”

原来,这队首的男鬼姓慎名虬,上清人氏,累世耕作,一贫如洗。昨日午后,在田间耕作间歇,见树丛中有山莓星星点点,鲜红亮丽,光润诱人,便踏入树丛中去摘。不提防踩中脚下卧着的一条银环蛇,蛇吃痛朝慎虬小腿肚上就是一咬。慎虬登时半身酸麻,小腿肿胀发黑。野旷无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田埂间爬了半夜,今天凌晨终于一命呼呜。其听到柜台后官员如此说,心头一惊,连连称是。

犬面男子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尔累世为农,除了稼穑之外,可有何技艺傍身?”

慎虬想了想说道:“草民农闲时,常以竹篾编些席、帘、筐、篓到市集贩卖,换些油盐。”

犬面男子头轻蔑地说道:“左右不过是寻常器物,算不得什么技艺。只能编入第六等匠籍。不过尔若有意,吾可破格编入第五等工籍,何如?”

慎虬虽然乡野之人,终究活了四十余岁,岂会听不出话外之音,连忙答道:“草民多谢长官抬举,只是草民初到地府,身无长物,难以报答长官,待日后……”

犬面男子突然从椅子上探出身子,微笑着露出半个脸说道:“不必等到日后,此刻尔身上就有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尔的寿命——”

慎虬听了一惊,自己已经身死化鬼,哪里还有寿命?莫非不是阳寿,而是阴寿?在这阴曹地府中阴寿有何用处?鬼也会生老病死吗?

慎虬正在犹豫中,犬面男子嘻嘻笑道:“吾实话告诉你,尔阳寿四十二而殁,阴寿还剩五十八载。只有在枉死城中耗尽阴寿,才可过奈何桥散魂转生。与其多做十年苦役,不如折十年寿换得逍遥自在。当然折寿越多,定级越高,若肯舍却四十载阴寿,便能与本官一样,编入吏籍,头戴乌纱,好处享用不尽啊~!”

慎虬是个老实的庄稼汉,被犬面男子三言两语说得怦然心动,心想自己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真想试试锦衣秀裳、佩玉将将的滋味,至于失去四十载阴寿,反正自己已经是个死鬼了,大不了早日投胎。这样一想,过去憧憬的前呼后拥、山珍海味的风光日子顿时涌现在眼前。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草民愿意折寿四十载,草民愿意!”以至于犬面男子后头说了什么根本就没留心。

慎虬从犬面男子手上接过一道幽冥路引。这是人死后之灵魂到枉死城报到的凭证。在这张长三尺、宽二尺的黄色书札正面印有“为酆都大帝发给路引”,内页左侧写着“凡新殁者凭此引,至各方枉死城就籍任事,不得有违”,右侧写着“慎虬,阴寿余十八载,农户出身,别无长技,悯其贫,编入第四等医籍”,上面还盖有绿森森的“无常殿”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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