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既来之则安之(1 / 2)
己蛰经八号门洞出来后,便看到一片漆黑的砂石荒漠,与其说是荒漠不如说是洞窟,因为没有天空,但四面都看不到山壁,一簇簇碧幽幽的鬼火映照出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路面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约有三四丈宽。鬼火勾勒的道路两旁逐渐变暗,同样看不到边际。
路上挤满了鬼魂,大多穿麻着葛,衣衫褴褛,有穿着木屐的,有穿着草鞋的,有光脚的,鲜有像己蛰这样穿着长袍布履的。
道路两旁每隔百丈便站着个鼠面武士,有操戈的,有握殳的,有执鞭的,有控弦的,有握棍的,有扛斧的,有拿刀的,个个威风凛凛,朝路过的鬼魂喊道:“各凭路引,速速向前,不可逗留!”
刚出城门时,路上熙熙攘攘,挤作一团,越往前走,渐次拉开距离。己蛰不疾不徐地走了约一个时辰来到了一座庄院。庄院似乎颇大,约一丈高的夯土墙向两侧延伸到看不清的黑黢黢的远方。己蛰立在庄院门前,抬头看到屋檐下一块木匾,上书“隶役所”三个黑色的大字。
大门未关,门内庭院一张四尺长的书案后坐着一位青衣乌帽、戴犬纹铁面具的官员,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旁边一个三足两柱广口铁铸的酒器——爵,爵内盛着如脂似乳的白色液体,冒出淡淡的水汽,不知何物。青衣官员身后站着一排十余个鼠面缁衣士卒。
己蛰瞥了一眼,连忙低头躬身拱手快步走到桌前三尺左右立定,低声说道:“拜见大人!草民前来报到!”
犬面青衣官员将铁爵端到离面具约一寸处,忽然一道乳白色水柱从爵中飞入其口内。须臾,铁爵放落桌面,爵中液体约少了一半。青衣咂了咂嘴,心满意足的模样,半晌,抬头说道:“路引呈上来!”
己蛰立即踩着碎步躬身双手将路引递上,接着连忙倒退回原处,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着。青衣接过扫了一眼,然后懒懒地说道:“抬起头来!”
己蛰缓缓抬起头,拱手施了一礼。
青衣打量了几眼,轻蔑地说道:“真是稀客呀!看衣冠服饰,尔莫不是龙虎山上清宫门人?何故沦落至隶役所?”
己蛰恭敬地答道:“回禀大人,草民山野村夫,不识教化,与仙无缘,只不过是龙虎山一个小小祭酒杂役而已,被分派低等职役是理所当然的。”
青衣轻蔑地哼了一声,他当然明白眼前这个小鬼只说了一半原因,另一半自然是因为不肯交出寿命了。被发配到此地的鬼魂无非是年过半百、寿命所剩无几的年长者,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或者是强项不肯折损寿命的倔强者,再不然就是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羸弱生活不能自理的乞儿饿殍等。
青衣拖长了声音说道:“既然尔心甘情愿到此,就需遵守本所的规矩,倘若寻衅滋事,惹是生非,本官定不轻饶。”
己蛰连连称是。
青衣又道:“按酆都君钦定律例,凡新入隶役所的鬼魂,须吃一百杀威棒。只因现下正缺壮劳力,权且寄下这顿打,待日后将功抵罪。路引由本官收回,换取魂牵骨牌一块,拿着!”
己蛰再次碎步上前将一块鹅卵石般的骨牌捧在手里。突然骨牌青光大放,双手犹如针刺般痛,己蛰本能地缩回,可是骨牌仿佛扎了根一样粘在手上,甩都甩不掉。己蛰大吃一惊正要呼喊,突然光芒及刺痛感一齐消失,掌中原本灰白的骨牌徐徐展现出碧绿的纹理,顷刻间颜色越来越深,乃至于晶莹如玉!
己蛰正纳闷中,青衣开口道:“不愧是少年郎,竟能将骨牌变得这般碧绿通透,尔今后须好好为本官效力,知道吗?此骨牌尔须随身携带,万万不可遗失。在这枉死城中若没有路引或者骨牌,便会被当做入侵者,届时利刃加身,灰飞烟灭,绝无辩解的机会,勿谓言之不预也!”
己蛰虽然还满腹狐疑,但也只好唯唯诺诺,满口称是。
青衣接着向身后士卒说道:“给他派个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