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狂妄雅士(1 / 2)
若辰只道是优秀的舞者都可以当老师,然而与程攸筠相处久了,他的想法也随之转变。他越发觉得,当一名合格的老师不只是资历深、技术好就足够了,若想变得更出色,还要学会捕捉对方的反应做出预判,要有令对方感同身受的表达的“翻译”能力,这才是关键。教课过程中,他一面认真配合做事一面留意着程攸筠的举动,颇有心得。
对一名老师而言,最欣慰的莫过于看着学生在自己的带领下不断地取得突破,在专属的领域收获阶段性的成绩。在继而受到学生的喜爱及家长的认可后,若辰心里的那份价值感与日俱增,程攸筠也试着为他安排更重要的任务。
“这几个宝贝是要去参加比赛的,你负责带吧,”程攸筠带着几个学生站在若辰面前,“哪里还有不到位的,你帮忙指点一下。”
若辰点头应允,程攸筠又略略交代几句自顾忙活去了。
年三十的前一天,工作结束后,程攸筠请若辰在一家餐厅吃饭,席间她说:“明天起学生不来上课了,你也安心过年走亲戚吧。等开课了,你如果有空还愿意过来帮忙,我随时欢迎。”
说着,她举起杯子来敬:“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小程姐客气了,能来这边工作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得到了锻炼,也学到一些经验。我要谢谢你对我的关照和指导。”若辰说着与程攸筠碰杯,陈攸筠笑说见外了又闲聊问及他上学的情况,得知他有意争取群舞——《紊时》的领舞。
一提起这支舞,若辰就不禁称赞董孟,程攸筠却说黎曜才是创编者,并称这是一支“附魔之舞”。若辰听她说到黎曜是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庆幸自己没有造次说过他是毕业于蔓沐舞蹈学院,至于《紊时》到底是谁编舞的,此时不便争论,他喝了一口饮品且问:“几乎所有人都说这支舞不可能完成,真的那么难吗?”
“群舞最重要的在于舞者之间的信任和默契,舞者也是演员,在正式演出前都要经过感情的培养,”程攸筠不紧不慢地说道,“它的古怪在于,不论先前关系多么和睦的一帮人,一旦接触它后都会渐渐疏离最终落得不欢而散。反过来想,与其说是这支舞本身的难度阻挡了他们,倒不如说是他们自己主动选择了放弃。”
一批又一批的舞者似乎在用实践证明——它被附了魔咒。
“不管这支舞多么古怪,编排上来看的确很有艺术魅力,”若辰心里默默感叹,好的编舞者就该像作家赋予著作生命那样,将自己的灵魂注入到作品里。他握着杯子说,“我很好奇黎曜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程攸筠察觉了几分意思,放下筷子亲切地说:“我对他也不怎么了解,毕竟没接触过。不过关于这支舞,我的一个学长曾参与过,还有幸得到过黎曜的指导。你如果想请教他,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若辰还未表态,程攸筠已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并关照说:“他叫尹灏元,温州人,热衷艺术、温文尔雅,待人倒是诚恳,就是有点艺术病……”
若辰早已见惯了一些自负的艺术生,他们有着独到的见解自认超脱俗流,于是做出“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的姿态。对这类人,他向来敬而远之。他就程攸筠手上看去,但见照片里的人贵族气质、正道又善相。听着程攸筠播音员解说一般的讲述,若辰开始走进他的故事。
尹灏元,原名尹裕仁,出生于温州市文成县一个碌碌之家。在他出生那年,他的父母劳于生计奔波之苦,将美好的愿景精炼成一个名字——裕仁,以此寄予他一生的祝福,但求他富贵无虞、为人厚道。
承载着父母的爱,裕仁打小和其他孩子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一直到他13岁,在同学们口口声声“小日本”的嘲笑中,他得知自己与日本一位天皇同名,自尊心强烈的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他本想通过忍让息事宁人,没成想事与愿违。几乎每次放学回家的路上,总有几个同学成群结队地在他身后挑衅:“哎——前面那个小日本!你滴!巴嘎牙路!死啦死啦滴!你滴!大大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