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卵(2 / 2)
“曼倩哥哥觉得,这天下将会如何?”
这么大的问题,荀诜答不上,也不敢回答。曹子恒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汉武北击匈奴,有了汉百年和平,崇儒,天下民心乃安。如此,方有这数百年盛世之景。可到了如今,这景象仿佛已经到头了,又重归战国之乱象。去他娘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说到这里,曹子恒仿佛又回到三岁那天,看到洛阳那场燎天的大火。
“哥哥你觉得,这是谁的错?董卓?张角?”顿了顿,指指自己,再指指荀诜,再指了指外面劳作的仆役。
“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天下即将分崩离析,无数的汉家儿郎即将死去,然,我等皆罪有应得也。”
荀诜早已愣在原地。这样的话,出于一七岁小儿之口。可怕也。
“父亲曾说公子早慧,可诜看来,公子实无法以早慧论之。”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汉家天下气数将尽,这天下但凡有点眼光的,都清楚得很。有人野心勃勃,奢望那至尊之位,有人忠心耿耿,企图力挽天倾。前人死,后人赴之,孜孜不倦。
关心这天下之人太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亦无妨。这几百年的汉家盛世,诞生的可不止这些。哥哥可知瓷器?”
“如何不知?”
曹子恒指了指案几上的茶盏。
“瓷由陶发展而来,二者制法仿佛,可瓷比之陶器,大方华丽。哥哥可知丝绸?”
这问题太蠢,荀诜不答。
曹子恒掀开厚厚的衣袍,露出里面丝绸内衫,问道:“曼倩哥哥觉得,我这衣服如何?”
“此物主公所赏,乃正宗蜀锦所制,名贵之物。”
“嫘(lei祖取丝,后始有丝绸。那在此之前,人们穿着何物?”
“我曾听闻: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泱泱华夏,方为天朝上邦。勾践有剑,铜铸之,削铁如泥,如今可见?秦弩无敌,如今何在?扁鹊力敌阎王,其术可有传世?何故?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天下将倾,如前之物会有几何?”
“我要做之事,乃尽我所能,护下此卵。随后,无论天下如何,汉民皆无须从头再来。”
此后,我便能对这个不便的世道说拜拜。——曹子恒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