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别骂我,怕(2 / 3)
在围墙边有许多棵野生番石榴树,结的果子比正常番石榴小三倍,夏秋结果。这时大妹总会爬上树去摘,摘的很多放入裤子的口袋里再爬下树。大妹总会把新鲜的果子放在饭桌上给大家吃。但我很少吃,太涩了,这个家庭也像这些果子般苦涩,早已没有了甜甜的爱。孩子只是父母情绪发泄的无辜承受者。
野生番石榴树旁有个小小的工厂,做席梦思床垫,地上堆了许多的木板、海绵和一些杂物。工厂办公室里放着一张满是灰尘的办公桌,桌上放着一台坏了的电脑,旁边还有一张褪了色的暗黄色沙发。沙发上有个大坑,现出了里面的海绵,勉强能坐。本来我是没有机会看到这个小厂里的一切,后来新年里老板回家了,就拜托我们不回家过年的一家人帮看厂。大年三十晚上,母亲让我端着饭碗去那里守着,我才看到一切,当时我还想着这个厂有什么好守的,连顿年夜饭都吃不好。后来在这个厂里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让我郁郁寡欢。
工厂正对着的是一座很小的篮球场,没有人在那里打过篮球。篮球场过来就是一座五层楼的破旧的学生宿舍楼。二楼以上掉皮严重不能住人。我们一家和其他几户租在一楼。一家五口人,在占地三十六平的学生宿舍里,用几块砖头,分别在四方堆成相同的高度,再找几块木板,切成相同的长度,钉在一起,像竹排那般,放在搭好的砖头上,再铺上席子,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床铺。搭了两个木板床,坐上去总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勉强在角落里再放置一张学生书桌当饭桌,只剩一条小小的过道,两个人同时在屋子里走路,只能一人先让一人过。风雨飘摇的打工生活总算有了一个小屋子落脚。
夏日的午后,太阳发出最大的热量,让人睁不开眼,蝉在树上发出悠长的时断时续的蝉鸣,就连工厂前拴着的老黄狗都在吐着舌头发出“哈哈哈”的声音散热,整个院子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让人昏昏沉沉。
工厂前院的大树下,一群孩子在游玩嬉戏聊天。
我和父亲在屋里吃饭,小妹啜泣着,哭红着双眼进入了家门。我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饭问怎么了,邻居肥妹气冲冲的冲进来,说小妹说她,说她狂说她讨厌,一直在数叨她,她忍不住就打了小妹。
父亲听到后,立马从饭桌上站起来冲到小妹面前,像一头狮子看见自己的猎物般以自身最快的速度弹跳起来。“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砸在了小妹的脸上,大喊:“你说人家干什么!”小妹被打懵了,眼珠不转动的呆滞了几秒,哭声也跟着停顿了几秒,继而放声大哭。肥妹继续说:“我坐在那里好好的,她就说我,真是吃饱没有事情做!”
父亲听后,双眼的红血丝数量骤增,更为大怒,又是两巴掌各打在了小妹的双脸上。小妹的双脸都得到父亲右手巴掌的照顾,印着红红的印子。我想,妹妹的脸肯定很辣吧。屋里充斥着有活力的哭泣声和尖锐的怒骂声,与屋外夏日午后慵懒困倦宁静的氛围形成巨大的反差。
六岁的孩子,在外面不知道说了别人什么,已经被别人打了,哭着回到家,父亲没有了解具体的情况,没有教育自己的孩子,而是用3个巴掌来继续伤害自己年幼无知的孩子。
我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有着很高的要求,很无理的要求,不能说错一句话,跟别人打电话不能说想念你而是要询问人家吃饭了吗?不允许犯错,不允许发泄自己的情绪……他们一直强势的控制着女儿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就连去服装店里买衣服时,我想要m码,但是母亲要求必须选l码才给买,尺码也要由他们来决定,三个女儿和机器有什么区别,难道他们夫妻生的真是三台机器吗?
傍晚,父亲从街上买了些排骨回来,我看着生排骨,说了句“真想吃炒排骨啊。”
“你别学贱,吃什么炒排骨,今晚吃排骨炖汤。”父亲突然从喉咙里用力的发出这些话。这声音犹如凌晨时分黑暗静谧的夜空,突然响起“啪”能把夜空撕裂的雷声,把熟睡的人吓醒。又仿佛3d电影里的怪兽冲破荧幕,张着爪牙,露出嘴里锋利的牙齿扑到你的脸上。
我也是搞不懂了,自己不就说了这么一句想吃炒排骨,怎么又被吼了呢?我被这吼声吓到,心脏又开始痛了。这几年,我被吼多了,却还是习惯不了,只要一被吼,心脏就开始疼起来,要像患有心脏病的病人一样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深呼吸告诉自己没事没事。这个症状已经给我带来了困扰,比如走在街上,我听到摩托车轰隆的声音会害怕到走不动路任由车流不息,我会害怕到尖叫,全身僵硬,这也导致我后来发生了一次很严重的车祸,因为我身后的摩托车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大了,给了我太大的恐惧,我无法专注的骑电动车导致被一辆小轿车撞飞。读书时在宿舍里,哪位性格大大咧咧的舍友说话大声时,我就会害怕到全身发抖蜷缩在自己的床上,心里默念着不要骂我不要骂我……我总以为那个同学对我有意见,下一秒就会骂我,我已经形成了惯性思维。这痛苦是父亲给我的,可能父亲最后都不会知道自己给女儿造成的这些伤害。他也不会关心,女儿工作后查出子宫肌瘤、乳腺结节。
我只要一听到很大的声音,就会很害怕,唯一缓解的办法就是抚摸自己的心脏深呼吸,拼命给自己心理暗示:没事没事,没有人伤害我。我觉得自己已经形成了一个恐惧的人格,每当听到别人大声说话时,这个恐惧的人格就会出来,我会全身僵硬,不停的发抖,感到无比的害怕,甚至会不由自主的流眼泪。
这个病,是我的父亲给我的。
入夜八点,夜空浮漂着一团团流动的云朵,有的通体灰白色,灰中夹着微弱的白,仿佛烛火散发的光晕,一片橘黄包裹着一片微蓝;有的中心全灰,逐渐向四周晕染散开,直至边缘泛白,像一张滴了墨水的的白纸;有的全黑,黑到遮住月亮时完全吸收月光,让人看不到月亮的身影。吃完晚饭后,一家人坐在走廊上聊天,只有我一个人坐在篮球场上欣赏这些黑压压的云朵。我不想听到父母在那里数落我的不是,说我不会说话,说我是个哑巴,我也好害怕下一秒被父亲吼,母亲朝我发脾气。我学会了在这个家伪装,在沉默不语死寂的外表下,跳动着的是一颗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心,我早已不会向父母撒娇,不会冲父母甜笑,更不会向父母提自己的需求。父母仗着给我提供学费生活费,认为我是个累赘,是个只会花钱的货,甚至把家里没有儿子的愤怒倾泻到我身上,从来没有给过我尊严、自尊,更别说宠爱。并且,明明确确的告诉我,你的存在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