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伯的故事(1 / 3)
“老头子家本在辽东,日子也算是殷实,家里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也都算得上老来得子,早年穷,没办法娶妻,后来日子渐渐好了,就娶了几个娃他娘。”
“眼见着儿女都长大成人,老大甚至找了个媳妇,正准备婚事之时,突然遇到一伙贼人,打着起义的名头,强行将老大、老二、还有十三岁的老三带上了山,就算落草为寇了,原本这世道就不好活人,落草为寇就落草为寇了,家里剩下我和老伴儿还有女儿度日,日子也算过的去。”
“后来官府下来剿匪,剿匪需要钱粮,朝廷一时半会又凑不出,地方上只好将剿匪需要的钱粮进行摊派,这样就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上了山,落了草,留下一群连锄头都挥不动的老人,那田就更没人耕了……”
黄伯说着,拿着酒碗和海东青碰了碰,又喝了一碗酒。
海东青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什么都不必说,认真做一个倾听者就最好。
“后来地方凑不出钱粮,匪患越剿越多,眼看着剿匪无法继续下去,官府又开始清查户籍,知道大部分青壮都上了山,官府开始让各家劝回自家的年轻人,说只要肯下山,则既往不咎,劝返多的,官府还负责发放耕牛。”
“老汉一时糊涂,信了官府的话,已死相逼劝回了哥三,刚开始官府并未为难老汉一家,可后来过了半年的时间,回返的青壮多了,官府又重新开始剿匪,摊派的杂税就更多了,无法上交的,就要追究以往的罪责。”
“就这样,老汉的三个儿子最终死在了大牢里。”
“我那……我那可怜的老三,才不过十四岁……”
黄伯说着,嘴中不断抽噎着,海东青不好出言安慰,只能默默的将两人再次空了的碗添上酒。
“原以为这样就完了,可没想到,摊派到老汉加的杂税交不上,加上老汉又是囚犯家属,就这样,家里的田产被乡绅兼并了,我那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儿也跟着受了牵连,被强行送进了官窑,可怜我那老妻,接连丧子失女之痛哭瞎了双眼,最后掉进了水井里,就再也没有上来……”
“老汉我也无力安葬老妻,只好添了井,千里跋涉投奔这远房侄子,这一路上并不太平,各地都在起义,朝廷到处剿匪,老汉走走停停,眼看着朝廷沦陷,迎来了闯王,没多久吴三桂又引清军入关,老汉我终于在几年后来到了京城,寻到了我那侄子,这才有了一点安生的日子……”
“别人说你那屋子是内侍桂公公的,桂公公又跟了海大总管,以后可能就是天上的人了,劝我不要住进去,可老汉我都是大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人了,不怕开罪你小桂子公公……”
“你这小娃娃也算心善,没有和老头子我计较……”
此时的黄伯已经喝醉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侧倒在了炕上,嘴中又好像有着千言万语,不时的念叨着。
“大宝……别打了,快回来吧……”
“老二,你隔壁张婶儿家明天要修理草屋,你记得去帮衬帮衬……”
“老三,爹对不起你……”
“闺女,你在哪……你娘她去见你几个哥哥了……”
……
听着黄伯语带哽咽的含糊说着,海东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所以海东青听的也跟着心有戚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