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妒魔女·壹佰伍拾柒 谦虚是一种拾不起颜面的耻辱(上)(2 / 2)
但他失败了,并不是无法绘制出来,而是人们无法欣赏,在这个时代,无名的画作显然是过于难以理解了,人们无法理解画作之中景色的不合理,也没有办法解读出无名想要表达的思想,用评论家的话来说就是,无名的画没有灵气,当然了,这评论或真或假,不过,学院派的人排斥无名这种半路入行的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固然,无名的画作色彩冲击感很强,但实在是过于深奥,那些景色已经超出了人的理解范畴,因此,无名的名声一直起不来。
“怎么说呢,画面看起来很不错,但我没有感觉,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的画作之中缺少了很多东西,人们无法感到共鸣,也没有办法理解你想要表达的内容,唯一能够让我夸赞一下的应该就是色彩了,笔触很稚嫩,但是色彩的配比很大胆,可以看出来你想要摒弃常理的色彩,使用一种全新的分配方式来填充空白……说实话,你的色彩运用并不像是个新手,但你的落笔却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但这也不影响无名的创作,倒不如说,这正和他意,他的一切创作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那座灰色的城池,他绘制出来的幻想风景都是城池的一部分,因此,他不会售卖这部分画作,他一点点收集起来,让不同的景色重叠起来。
然后,在重叠的景色之中,他终于绘制出了灰白色城池的一角,这一次,不再是杂乱的线条,而是确确实实的建筑物,他可以告诉别人这个建筑物的模样了,很纤细,很笔挺,没有窗户,呈现一种不规则的多边棱柱模样,最上端收束起来,有点尖锐,而在这个建筑物的一半高度,还有一个环状物,这就是城池的一角,一个建筑物。
无名的情绪在此时得到了最大的鼓舞,他的猜想是正确的,想要绘制出这座城,必然需要用梦中的奇幻风景填补,这是一个漫长的梦,他从自己拥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在睡梦之中所看到的,就是这座城池,还有建筑物之中的风景,这就是他的全部,但追梦这种故事都是难以维持的,首先,他需要资金。
画笔需要钱,颜料需要钱,画纸需要钱,当无名意识到这种现实问题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孑然一身了,沉醉于绘制幻想世界,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画家,他只是一个人,在自己世界之中的人,他没有那种独属于艺术家的疯狂和偏执,也没有那些画家们的灵气,他并不是一个创作者,他是一个搬运工,用人的笔触把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景色搬运到画布上。
“说实话,以你现在这种水平,我希望你还是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一些练习上面,你跟我们说的什么……灰白色的城池?你的语言根本无法形容出来,所以还是先算了吧,你要知道,任何名作和画家都是相辅相成的,作品会反应作者的思想,作者的生平经历也会被作品展现出来,比如说……诺,看见这个画没有,和你一样的色彩主义者,在上个世纪他的作品一直默默无闻,直到他在精神错乱后开枪自杀,在那之后人们才意识到他作品的伟大,他们挖掘那个人的生平,聆听他的故事,编造出各种荒诞的事情,是真是假无所谓,反正,在这些故事的配合之下,这些作品也就成了名作。”
当时无名看着那些画作,聆听着场馆之中播放的旋律,那是一场慈善展览,不需要购买门票就可以入内,不过每天能够进入的人是有限的,为了弄明白自己缺少的到底是什么,他在半夜开始排队,等到展览馆开门的那一刻就走了进去。
“这首曲子叫什么?”他问。
“啊……没什么印象,可能是F旋律小调协奏曲或者F旋律小调练习曲之类的吧,反正是调性应该错不了,我对音乐还是比较敏感的,和我在美术上的天分一样,我能够看出来这些画作作者想要表达的事务,但是你的那些作品我看不出来,这些画作没有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说一点冒昧的话,你的作品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果不是因为确认这些东西是出自你笔下的,或许我还会以为你是一个剽窃者。”
“其实这么说也没有错误,我剽窃的都是我梦中的景色。”
“这些话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别人没有画过的东西,你画出来了,那么不管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灵感,这些东西就是属于你。”
无名看着那副作品,那个自杀的画家的作品,画上是一朵鲜艳的向日葵,仿佛燃烧的火焰,又仿佛痛苦者的哀嚎,隔着玻璃窗,他都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那是一种狂热,一种痛苦与悲伤,哪怕无名没有学过艺术鉴赏,也能够从那颜色之中感受到火,感受到风,沉闷的空气压抑着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那天晚上,他在梦中看见了城池的太阳,那是一个白色的,带有淡淡蓝色的圆球,就在城池的正中心,在无数建筑物的下方,是的,城池的太阳是在大地之下的,那太阳的光芒是如此耀眼,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脑海之中都是那太阳的颜色。
他用颜料调配出太阳的颜色,然后均匀地涂抹在了上一幅幻想风景上,顿时,他觉得自己的作品好像有了什么变化,似乎……那已经不属于自然的创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