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半边天(2 / 2)
“一天天的,不找就知道喊!把带出来的衣服塞回去哈!”
母亲会做鞋会做衣服,她有一堆宝贝——用旧报纸剪的“样儿”。她在门卫当临时工的时候,从其他妇女同志那拷贝来的。需要做衣物的时候,她就照着那些“样儿”把布料裁剪出来。
如果我能穿越回小的时候,我一定会抱抱她,跟她说她做得真不错。可在当时,我真的是烦死她做的手工活了!因为那一看就不是买的!不管母亲的针法如何巧妙,毛衣的花纹如何好看。把它们穿在身上的我,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我担心同学们知道我穷的秘密,虽然这个秘密早就公开了。
直到后来,我上初中的时候,我闺蜜的妈妈居然买了上好的毛线,找我母亲定制。我妈妈开开心心地织完毛衣,叠得整整齐齐地交给阿姨后,阿姨居然要给我母亲五百块钱!
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私人定制!当然,我母亲最终一分钱也没要。她总是这样,如果让她感觉到她的付出能够帮我巩固关系,哪怕只是带来一丁点好的影响,她都不计成本,乐此不疲!
我不够爱我的母亲,就像我不够爱我的姐姐一样,我可能只爱我自己。可是呢,她们都深深地爱着我,哪怕是我伤害了她们!
所以,我知道那个年代相当一部分男人是什么东西,他们就像我一样。我也知道不管在什么时代,大多数女人都是柔软的!
我母亲还有一项绝技,她特别擅长聊天。她总是能成为一帮子老娘们里的中心人物,即便很久不见,大家一见她都亲切得不得了。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的性格有点像民国第一悍妇,胡适的夫人江冬秀。擅长交际,为人仗义。好在我的父亲不是胡适,他从来没有过曹诚英那样的表妹。
母亲极其擅长打牌,打麻将。父亲退休后,母亲每天下午必定出去打牌,赌资两元钱,赢多输少。输了就回来和父亲发脾气!
母亲自打结了婚就没过过几天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长嫂如母,她还要负担一家大小的吃喝拉撒。我母亲也是个不好惹的,她嫉恶如仇,我爷爷恨透了她!我母亲经常去“那个女人”家的地里,大骂过去帮忙,并且一去不回的我爷爷!我的母亲也日渐从那个提起结婚就会脸红的大姑娘,变成一个满口脏话的泼妇!提起“婚外情”她就会恨的牙痒痒,那让大家子里一下少了一个壮劳力!母亲吃的苦比寡妇的还要多!
“他娘的,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个老不死的,等你哪天躺床上,看我怎么收拾你!!看我管不管你!”母亲总是替死去的奶奶不值,觉得她真是犯不上和畜牲怄气,最终还气死了自己。二叔知道后,寄给父亲的信上都是皱皱巴巴的。从小到大“爷爷”这两个字就是我们的禁忌,也无所谓,我都没怎么见过这么个人。
我母亲和我奶奶不一样,我奶奶坐在墙头上骂人,她自己气得不行,我爷爷却从不往心里去。我母亲骂人,专挑戳人心窝子的话说,把你气够呛,自己反倒缓过来得快。只有我知道,她最怕遇到软刀子,我就是个软刀子。
几十年后,爷爷真的老了,生了病躺在床上。“收屎”的果然是我妈,她确实让爷爷看到了,她管他!我母亲也仍旧三五不时地骂我爷爷,她边骂边佩服,老头子真是心大亮宽,一点也没被气着不说,病还很快好了。身体日渐恢复后的爷爷,气色看起来比我爸还要红润!
我母亲就是这么一个嘴硬心软的人,我小时候是这么说的。“我不害怕妈妈,妈妈光骂人不打人,不疼;我害怕爸爸,爸爸会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