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瑞雪兆丰年(1 / 7)
十一月份,秋天的凉风渐渐开始转为冬日的寒气。
但莫家村的孩子们并不在意这其中小小的变化,或者说完全没有感觉,毕竟如何吃饱穿暖向来是大人们该考虑的。上树下河,遛狗捉鱼仍旧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乐趣。
临近午时,几个七八岁的小孩仍旧在村北的小河里弯腰摸索,尝试着能不能为午饭加一点荤腥,吃饱的人总想着能再吃好一点。
时不时地,几人之间就会爆发出一场泼水大战,爹娘的怒吼和棍棒早就抛之脑后。
其中一个小孩隔一会儿就会看向岸边,待看到熟悉的身影仍在原地,就再弯下腰寻觅。
距河边百米,大树的枝干上已经没有多少叶子了,冬日对花草来说是灭顶之灾,对久经岁月的大树却只是一场蛰伏,下一次的荣光,就在三个月之后。
树下,一个小孩儿靠着树干闭着眼假寐,身形有些瘦小,皮肤倒是很白。
一阵凉风吹来,小孩儿只是缩了缩身体,没有睁眼,自然也没有发现他的面前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道人影。
这是位老者,满头鹤发并不约束,整整齐齐地散在肩背之上,颌下一缕白须微荡,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称得上是驻颜有术,想来年轻时也是位风流倜傥的人物。
老者一身玄色袍服,负手而立,注视着树下的小孩儿,眼神中有一丝探究。
莫家村的位置有多偏僻?每年来收税的小吏总是要和村长抱怨上几句,这时候村长就会惯例递上几串‘孝敬’,感谢大人不辞辛苦来拿走税粮。交完税粮的莫家村还能维持着自给自足,遇到好年景,还能存下来些余粮,幸运的是,莫家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遇到大的天灾,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老者这样的人物,与平凡的莫家村之间,是不可能产生什么联系的。
莫小二靠着树干,努力地让自己‘自闭’起来。
他有一个秘密,他可以记住所有‘感受’过的东西:看到的,听到的,嗅到的,摸到的,所有的一切都能完完整整地记在脑子里,不会忘记。而当所有的信息在脑子里整合起来之后,他的感知会更为‘深刻’,万事万物在他的感知里是另一番样子,到处都布满了‘光点’:它们被花草树木自大地中汲取,运送至叶尖;它们在村民们的身体里流转,有人明亮有人暗淡;它们在夏天升腾,在冬日里沉降。
莫小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看到这些,他也没有精力去考虑,因为,这个‘能力’是有副作用的:头疼。
他的头总是很疼,不是外伤,是一种脑袋里边的疼。自出生起,这样的疼痛持续了五年,有时候轻,有时候重。睡觉的时候最轻,和人说话的时候最重。依靠疼痛轻重变化的规律,他摸索出了一种减轻疼痛的方法:自闭——不去接收那些信息,截断自己与外界的连接。
这个方法是他在三岁的时候想到的。
刚出生,他因为头疼,哭声总是止不住,父母的心情由喜悦到担忧再到厌烦,村民们说这是惹了神鬼。
两岁,经年累月的痛苦脸色让一家之主的爷爷大骂晦气,村民们说这是多灾短命的面相。
三岁,拿破布蒙眼睛,拿棉花堵耳朵,天天躲在床上的他被哥哥拖出去给伙伴们观看,村民们说这是要变瞎变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