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请君袖手旁观（3 / 3）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脖颈间阴冷的感觉还如影随形，少年的眉眼间却始终不见慌乱。

“这个大陆之上绝对没有谁能够有机会在您和陛下两人共同的目光下在永安城里做到这件事，但我必须做好这件事，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提前让您知道，并且成功劝说您。”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乾人。当年如果不是先帝出手相救，我已经死在了陈国，先帝于我有救命之恩，陛下登基后，更是让我一个外族坐上天机阁阁主之位，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为何要为了你而背叛陛下？”

“晚辈自然不敢让前辈背叛陛下，只是向前辈求一个袖手旁观。”

“如何袖手旁观？”

“问心无愧，自然袖手旁观。”

李牧秋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生的真的很美——是的，很美——见过他的人，除了这个形容词，大抵也想不出更多更准确的词汇来描述面前的年轻人。

少年一头黑发及腰，并未用发髻盘起，就这样随意的披散下来，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却并未遮盖住少年如画的眉眼，裸露在外的肌肤皙白似雪，未施粉黛却自有风华。偏偏那端正俊朗的五官又不曾流露半点阴柔之意，透着十余岁少年特有的阳光俊毅。一双整洁、舒展的深窝眼里亮堂堂的，是无风湖泊般的平静柔和。即便是在生死都悬在自己的一句话间，在他的眼里却依旧看不到丝毫慌乱或者畏惧。

他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虽然距离死亡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但他近日看着天时，握着手里的星罗盘便会止不住感到畏惧，先帝陛下临死前望着窗外绝望的眼神里透露着不足与外人道的恐慌，无论是他还是先帝，都曾是这片大陆最强大的存在，是真正了不起的大人物，可就算是他们，面对死亡也不可避免的害怕起来。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可在面前的少年脸上，他看不到畏惧。一个连死亡都不怕的人，和死亡一样令人生厌，也令人畏惧。

“先帝有救于您，可世宗陛下亲手捂死先帝这事虽说秘而不宣，但您应该清楚的知道这是事实，既已见死不救，再来一次又有何妨？世宗陛下虽令您为阁主，但那是天下人的愿望，世宗陛下不过是顺了民意，所以于您有知遇之恩的除了世宗陛下，还有大乾的黎民百姓。十四年前，您对陛下所做之事既然选择了充耳不闻，已然便是报答，十四年后，我想替那些死去的百姓向您讨个公道。”

“十四年前的事情无论您究竟出于什么想法，但就事后的结果来看，您无疑是做错了，既然已经错过一次，那么便不要一错再错。”

室内是一片死寂。李牧秋很久都没有开口，少年脖颈间的阴冷感也始终不曾散去。少年就这样站在房间正中央，仰着脖子，像是随时接受一剑封喉的命运，又像是一直骄傲孤高的白天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忽然感受到了脸上多了层暖意。他看着已经西落的太阳直直的落进来，刺的他眼睛生疼。他眯了眯眼，看着已经重新躺回去的耄耋老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躬身行礼，僵直着发麻的双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