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羽洁翼-4(By&神无怜只子)(1 / 15)
我垂下利爪,漆黑的供能液自指尖滴落。在我的面前是一具变得冰冷的尸体,很快它将会变得灼热,然后化为薄薄的灰烬,伴随着那丑恶乃至虚无的亡魂升上天际。
改造人的身体如巨大的充气气球般膨胀起来,高高肿起的肉泡下透射出橙红的炽光,随后残躯无法吞食的烈焰蚀穿内壁,汩汩涌上高空。爆风狂啸,一瞬炸裂的高热烧熔了土地,巨浪噬向我的身躯,以不容反抗的绝对力量震退了我。
我抖开翅膀,宽大的黑翼霎时化作风帆,灌满四窜的乱流,将我送上高空。
我消融在宁静的永夜中,转瞬的光火只能短暂惊醒安然睡梦,随即便会黯然消逝,葬入无底的深坑。也许第二天会有一则煤气爆炸或是意外火灾的新闻登上头条,在怯懦的腐朽权力延至的国土内,波澜终将平息为镜面,麻木不仁的民众只能继续它们自认的现实。
直到有一天,这些高楼会尽数倾下,它们仍会躲在虚构的安宁下,在和平的幻梦中覆灭。它们是烂泥,是污垢,是粪土。
和我一样,不随自己意志地生,顺从他人掌控地死,一辈子活在描绘的白昼中。
被迫沉默时,所有人都是哑巴。
如果有一天梦醒的话,那便步入黑夜吧。
近两个月,情况一直很不寻常,反常到连我也察觉到有什么阴暗孕生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自入春以来,潜伏的无形之物便浮现出来,简直像是积蓄已久的猎杀者面对毫无戒心的猎物迫不及待亮出獠牙。改造人接连不断地出现,在世界各地发动恐怖袭击,尽管官方没有公开真相或是伪装成意外事故搪塞了过去,但我通过这部抢来的手机浏览网络时,发现已经有小部分人类开始猜疑了。
组织的剧变一度影响到了我的身边,就连这种偏远的小城市,改造人的活动都显著增加了。不止是以有翼型为主的翎翼,我所知的野性、恶毒等分支组织的改造人也纷纷出现在身边。
通过常年积累的隐匿侦查技巧,在猎杀之前,我从他们之中探听到了零星的情报。只有只言片语,但却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关键词——“崇高理想”,组织的最终目标,所有人一致的命运终点。我不知道那究竟代表了什么,近来他们仍在持续不断地掳掠人类,也许是扩增兵员,也许是作为劳动力或是能源,似乎在做最后的准备,而如果那个时刻真的濒临到来……我和怜音还能否安然存活于世呢?
胸中燃烧的怒火仍未平息,随着心脏的鼓动流入血管涌遍全身。我知道,只要我尚未化作死灰,那我的复仇便不会停止。
回到家中的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今天和那名新锐改造人的战斗依然相当艰难,或许我的机能已经落后,又或是累计的伤势让我的实力有所下降,所幸战斗中白色的幻影没有再出现,战斗已经榨干了我的所有气力,疲惫牢牢拴住我的身体向下坠着。现在我连走路都东倒西歪,需要依靠墙壁才行。
一推开门,我发现电灯是打开的,怜音穿着小熊睡衣,坐在门口静静等待着我。明明我每次狩猎都是等她睡着后悄悄出门,但她仿佛有着准得可怕的预感,不管我做了什么都能感知到。
有几次顺手屠杀人类后,明明我已经小心翼翼抹去了身上所有痕迹——没拿死者的物品,没有一滴血沾到身上,也没有任何血腥味——但一到家就被怜音察觉到,她立即害怕地躲了起来,把自己关在壁橱里,无论我怎么叫都不出来。直到一两天后,或许是那种令她畏惧和排斥的感觉散去,她才肯再次接近我。
这次的狩猎没有目击者,所以我在解决了敌人后便直接回来了。看见我的瞬间,怜音的反应不同往日,脸上写满了担忧。等我忍着疼痛故作闲庭信步地走进门后,又围绕过来左看右看。很快,她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袖,指了指我的侧肋,衣服在战斗时被割破了,布料耷拉下来,下方的皮肤上横着一道显眼的伤口,血液沾湿了衬衣。
我已经确信怜音并不是单纯惧怕血之气息了,至少不怕改造人的血,她总是分得很清楚。细想之下,她大概只是惧怕“杀戮”这件事。
关于这件事,我不止一次问过她本人,想找出一个至少符合情理的解释。
但每次怜音的回答都是一样,面对我的责问,她小心翼翼地在本上写下文字。
“感觉你变得很可怕”
……或许真的只是孩童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