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军训(1 / 1)
九月的天依然很热,太阳仍像一个大蒸笼,晒得大家浑身湿漉漉的。每个新生都穿着似乎不太合身的迷彩服来参加军训。在这样的大热天军训,铁定会把皮肤晒黑好几度,女孩子除了涂上厚厚的防晒霜,还绞尽脑汁把帽檐往下挡,就差把眼睛全都罩住了,好给皮肤层层保护。
教官姓曹,长得一脸斯文像,一早上就拉着全班同学练站姿、原地踏步走和齐步走。站在我旁边的女孩儿悄悄和我聊:“你叫什么呀?我叫蒋意婕。”站得有气无力的我有点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硬挤出个笑容说:“我叫欧雯。”曹教练眼尖,连人群中的一点小动静也逃不过他的法眼,他用不可商量的语气说道:“第二排倒数第三四个女生出列。”他的手指向旁边那棵大树的位置,不容反驳地吹了声口哨。天呐,班主任周不周此刻就那棵树底下,坐在他的小毛驴上朝我们这边看,这才刚入学不久,就要出洋相了,我心里多别扭的,暗暗埋怨旁边的小蒋连累我了,雪彬也幸灾乐祸地朝我使了个眼神。蒋意婕好像不以为意,又故伎重演,趁教练带大家练齐步走时,探过头来悄悄说:“这里多好,树荫底下,太阳晒不着。”我不回答她,从小到大我都是默默无闻的,多不习惯这样被大家注释。突然,她把手伸过来捏住我,我刚想大声报告教练,她一反常态,气若游丝地说:“我缺氧,头晕。”话音刚落,手顺着我的衣服往下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下意识地鼓起勇气:“报告教练,蒋意婕晕倒了。”教练叫我回队,我如获大赦。他把蒋意婕扶到了旁边超市的椅子上,还亲自掏钱给她买了瓶矿泉水,让她休息下,哈,她竟也会有点不好意思,连说自己好多了,但硬生生被教练按在了板凳上。我不禁噗嗤笑了一声,突然觉得她还蛮好玩的,丑丑的,挺雷人,莫名其妙找我套近乎,明明刚刚还生龙活虎,一眨眼竟然晕倒了。军训第一天,对她印象还蛮深的。想起前几天她还在我们班竞选文艺委员,看这样子就不太像,唱了首歌也不怎么样,不过最后还是以微小的优势竞选成功了,我和雪彬说要是你去竞选,蒋意婕哪是你的对手。
“一二一,一二一,齐步走……”我跟着队伍行进,脑子里不停地想起这几天的趣事。“嘘嘘”,哨声猛地一响,听这声音,怕是巴不得要往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去。“第二列倒数第三个女生做错了,第三列再来一次。”我立马回过神来,果然说的是我。我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后面两个男生还窃窃私:“怎么又是她?”这一个早上搞得我真的是无地自容。
累了一上午,早上涂得厚厚的一层防晒霜早就和汗水一样蒸发了,暴露在太阳下的皮肤已和疲软无力的四肢一样麻木了。机械的“一二一……”还在操场上想着,此起彼伏。说是拉歌,跟别的班对战一下,不少同学又嗨了起来,和着教练不太健全的五音,声如洪钟般地唱着:“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钢,这力量是铁……”我觉得就差天昏地转,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瞅了亦舒一眼,她回应了我的苦笑,却依然精神抖擞,温州姑娘果然外柔内刚。“嘘!解散!大家吃饭!下午1:3集合!”这真是欢乐的哨声,大家三五成群地走了。
见到隔壁宿舍同学坐下吃饭了,我们宿舍也抬着饭坐下了,边吃边又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我觉得老曹还蛮帅的,站军姿都让我们站树荫底下,听说有的教练专门整人,搞得跟真的一样。”啊婕这会儿不犯嘀咕,念起教练的好了,“不好意思啊,欧雯,今天就跟你抱怨了两句,还被发现了。”我早就不记仇了,觉得她还蛮好玩的,回应道:“没事的,早上被你吓了一跳。”亚丽好像活在自己的小世界,插上一句:“今天的红烧肉太好吃了,我高三都没那么好的食欲。”果真,说着说着,就闻到香喷喷的饭菜香了,大家又低头吃着。小姝突然又冒出了一句:“亦舒,我觉得你长得太漂亮了,我看见早上休息的间隙,有好几个男生在悄悄地看你呢!那个长痘的班长栋哥也在看着你笑。”亦舒不好意思,脸红到耳根,说:“可能是你的错觉,才这么几天,大家都还不熟悉呢!”雪彬说:“那是,啊舒的个人魅力不容小觑呀!大家快点吃吧,下午1:3就要集合了。”我吃着饭,心想:大美女真幸福!不仅优秀,还有那么多人惦记,不像我,普普通通,从小到大只能看看听听别人的故事。回到宿舍,大家赶快洗漱一下,准备睡个觉充个电。我们的迷彩服只有一套,也不好换,挂上衣架,晒个日光浴,不料想,一觉醒来,衣服上还真的隐隐约约晒出些小盐粒。雪彬又开始精致了,喷了好几遍,还涂了好几层,味道特自然,我不禁深吸了一口。她还给我们每人都喷了一道,善良可爱的上海小姐姐就成了我们最爱的会长。
这半个月还是有些难挨,大家痛并快乐着。不知不觉,一个班的同学真的熟识了不少。蒋意婕越来越放肆,有些哗众取宠。教练好像特别关注她,经常叫她的名字,我们私底下还以为教练蛮喜欢她。可谁知,昨晚教练带着一把从蒋意婕那里借来的吉他,到我们宿舍巡视,一反一本正经的形象,嘻嘻哈哈的,说起在部队的时候,战友们喜欢一起弹吉他,唱歌,过几天就要结束军训了,到时候想唱给我们班听一听。他还说:“哇,那个蒋意婕穿着也太奇怪了,一件格子衬衫,还穿个短裤,哪有女生穿那么开放。”我有点打抱不平了:“也没有啊,天热了,这么穿没什么不可以的呀。”我心想:每天都好像很关心这位同学,人家借了你吉他,背地里还要说人家坏话,不是应该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吗?这些兵哥哥果然是两面三刀。
三天后的晚上,天气出奇地凉快了一些,月光钻过树林,斑斑驳驳的月光错乱无序地打在同学们的头发上、衣服上,这情景还挺温馨的。教官请文艺委员蒋意婕来给大家弹一弹、唱一唱,她推辞了,说自己才学,道行尚浅,还弹不出完整的曲子。好几个同学陪着她,在全班围坐成的圈里唱了好几首歌,这么愉快的时间,大家并不关注这歌声是否美妙,掌声一阵接一阵。兴致浓时,大家起哄:“曹教官,来一首!曹教官,来一首!”不知是盛情难却还是他有意露一手,谈着吉他唱着《月亮代表我的心》,感觉人模人样的,歌声也挺美,不跑调,有点打动人,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军训结束了,班长栋哥和团支书肖当然成了当之无愧的军训标兵雨晴,不过亦舒获评我们还是有点意外的。她斯斯文文的,不显山不露水,平时也不见教官把她挂嘴上夸。我们还举行了简单的欢送会,据说教官们坐车走时,多少个女生从师大西区送到东区门口,依依不舍的,还隔着大巴车的窗户不停挥手,哭得梨花带雨的。我忍不住和雪彬吐槽了几句:“有那么夸张吗?不过才半个月,受苦受累的,这些人搞得那么舍不得,太会来事了吧!”雪彬说:“蒋意婕哭得最伤心了,要是知道教官那天晚上跟我们说了什么,估计肺都要气炸了。”哈哈哈,亚丽竟然都忍俊不禁了。
晚上,蒋意婕来敲我们宿舍的门。军训突然结束了,心里突然还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呢!她来得正好,我们刚还洗漱完,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亦舒见她来了,也放下了手头正捧着的张爱玲的《倾城绝恋》。她见到我们,就眉飞色送地说:“你们知道吗,今天我们总教官坐车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还叫我不要说出去。他说自己很喜欢亦舒,想让她当自己女朋友。说自己回了部队,要悄悄给我们打电话,还说千万不能被领导发现。”哇,我们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有点不敢相信。亦舒赶快澄清:“不不不,我不好这一口。而且我不想在大学谈恋爱,更何况是异地恋。”亚丽说:“你知道得太多了吧!亦舒是班花级别的,估计暗恋她的男生一大把。”雪彬见亦舒有些不高兴,按捺不住,说道:“你们别开她玩笑了。算了算了,兵哥哥不能考虑,部队待久了,如饥似渴的,不靠谱。至于窝边草嘛,也不见得好。我们家亦舒喜欢看书、练字,安安静静的地独处。”
那天晚上,我竟然做了一个梦,梦见《天堂旅行团》里的一句话:你是我跋山涉水遇见的那一轮月亮,以后天黑心伤,就问那天借一点月光。我是多么渴望在大学里能邂逅一段美好的爱情,但好像没人会注意到这个还比较活泼开朗却不漂亮的自己。醒来时,要准备上专业课了,走在路上,昨晚的梦开始想放电影般清晰地呈现,啊!淡淡的,有点美,似乎是大学应该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