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塞北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还没到数九已经是寒风刺骨、冰天雪地了。西伯利亚寒流越过nmg大草原再顺着坝上草原直扑而来,在燕山的分水岭间打着旋窝,又从砾城这道风口里打着唿哨带着雪片子一路向南而来。偶尔一个圆圆的大沙蓬被风吹起来,飞快地在雪地里翻滚着,落到修造站房后边聚集了起来。
林树生住的几间宿舍房子,像极了一张白纸上的一个小小的黑墨点子。西北风刮得屋前几棵白杨树发出了野狼一般连续尖利的嚎叫声。再寒冷的世界,再恶劣的环境,只要有了年轻人的身影,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宿舍里,两个马灯一样亮光的十五瓦灯泡子已经被偷偷的换成了一百瓦的,几间掏空的房子照的白昼一般。有良心的同学,晚自习回来还是要再看一通子课本的,他们知道家里坡地上一年一季生产的粗粮换成粮票的不易——虽然他们也像家里的猪一样躺在稻草地上生活,可庆幸的是身子底下可是比猪多了一两条棉花褥子,仅从这一点而言——身为人类认知里最愚蠢的猪都能居家合欢,何况是这群怀揣着伟大梦想的青年人,没有什么能阻挡高考冲刺阶段的疯狂。
令这些倔强生存在猪窝里的男人们不能理解,而且极度兴奋的是,今天隔壁居然又搬来了四五个女生,听说还有两个是县上的。她们来这里过这样的生活据听说是用复读指标交换的,看来学校有办法让教室里站着听讲一个班容量过百,可真的没法再去寻找更为合适的农家寄宿了。于是乎,几个女生便成了修造站的及时雨;成了寒风中烧的火红的炭块子;成了大院儿里几乎所有雄性眼中的宝贝疙瘩。
自从几个女生的加入,修造站院子里这群雄性动物开始注意出门的仪表,但并没有改变他们天生的起居习性——每晚,值日生都要在地上都放一只农村的大号水桶,这就是全宿舍几十号男人的尿桶了。半夜的时候,憋急了的同学从被窝里爬出来,打着哆嗦抹黑趿拉着鞋‘嘻嘻哈哈’的叫着站在大桶前,几乎是闭着眼睛把那股热泉射进桶里,然后激灵几下子又快速返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草窝里去了。晚起的只管将水柱子注入大桶里,哪顾得上桶里的水位高低,经常都是天明早操的时候地上流成了河。
一早,宿舍长刘怀仁边把厚厚的棉裤吃力的往腿上套,边哼哧哼哧笑着说:“甭说刺到地上了,你要是这个季节在室外手里不拿根棍子边敲,冰瘤子瞬间就顺着尿水爬上来把你的宝贝冻住!尿到地上也是有情可原啊!外边滴水成冰,谁愿意出去?不过,这两天也要注意啦,毕竟隔壁几朵儿花住着,骚气太大了再熏跑了可就不划算了,同志们睡觉前要尽量清空了油箱啊!”屋子里传出了一阵的笑声。
怀仁的提议得到普遍接受和采纳后,屋里的河水见少。可另一种现象又出现了——晚上也经常有离门口近的同学索性只把门开个缝,挺着小肚子端着直接把热泉射到门外去。时间长了门口就成了厚厚的一层冰,快和门槛一样高了,每天值日的同学都会在上边撒些沙土防滑。
班主任老师早操把全宿舍的同学都叫在前边站成一排,盯着他们大喊:“就算咱们男生‘把儿’长,也不能这样啊”话还没说完,全班同学就是哄堂大笑,几个秀蜜的女生甚至还脸红了。
分配到村里的女生,睡在老百姓家热乎乎的大炕上自然是美滋滋的,虽然放学需要三五成群走一段漆黑的胡同小路,可从这一点上看也比几个分配到修造站的女生幸运的多!
修造站里就又出现了大的问题,院里仅有的一个水管子上的水龙头冻住了。一宿舍男人一直也没有洗脸了,一个个的脏的跟狐猴似的,使得懂得了爱美的男青年们——尤其是平时再紧张都要先早起一小会儿打扮的同学来说,头上的摩丝使得头发更像是一顶瓷实的毡帽子,死死的扣在脑袋顶上。这样的形象怎么在打扮的花一样心爱的女同学面前抬起头来?
哎呀!还有隔壁几个女生呢,刚才那样形容男生简直是太过了。男人们都不能忍受,几个女生的日子就更可想而知了!
刘晓梅就是女生中最爱美的一个,别看她是县城里来的,为了复读考大学别说水稻草房,就是不生炉子也在所不惜。前几天尚且能忍受,可没水了这项是她没有考虑过的——在她的词典里,啥字都可以有,啥苦都可以吃,唯独没水不能洗脸洗脚洗身子简直不能忍受。提起洗脚这两个字,在她脑海用一瓢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个脚,目前简直是奢侈的浪费和犯罪。
女人是水做的,女生没了水不能活,这是近乎所有人明白的事实。可男人们都不洗脚又是个啥样子呢——一宿舍的人,进门就先脱了袜子晾着那白森森冒着热气的脚丫子,几十双脚丫子冒出的污染源瞬间成了重污染——那味道,比树生家猪圈里的味道还要浓重,简直就是臭气熏天。
一些同学开始埋怨父母把自己送到这个倒霉的地方;骂着这个可恶透顶了的学校——他们的想象中,该死的校领导一定在搂着滑溜溜的媳妇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呢。恨不得把他扯过来,甚至是连他那漂亮老婆一起扯过来,共同“享受”一下子这个重污染才解气。
牛富贵一回宿舍就从皮箱里取出白白的口罩扣在脸上,坐在草堆里看着一屋子冒着白气的脚丫子发呆。相比起这群乡下人来说,他是不会这么不文明把鞋脱掉的,刚才隔壁女同学刘晓梅捎信儿来说,过几天家里就会给拉床过来了,这让他的心里暖和了不少,可是一直督促家里给找的离学校近的房子还没有着落。
林树生瞅了眼一旁的牛富贵对刘怀仁说:“咱得想个办法呀!总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学校那边我看是没指望。”
“大哥有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