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3)
白建喜家里,张雪莲只知道闺女冒雪上山背柴火了,依旧不停的用最恶毒的话半唱半骂了老半天了。
白见喜进门趴在她耳朵上,把闺女要去县上培训的好消息告诉她的时候,这个长年累月咒骂的女人终于停住了嘴。她的脸上少有的祥和,一反常态高兴的说:“兰,快去迎迎你姐!跟她说要去县里念书啦!”
白兰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白见喜上炕,挨着老婆坐好,随手拿起身边织了半片儿的毛衣有一搭无一搭的织着,嘴里念叨着:“我就感觉朵儿能去嘛,她刨了几个月的药材钱也够花了。”
“这回培训的钱儿你不用愁,我有!”朵儿妈说罢,伸出手拉着丈夫的胳膊示意他把耳朵靠过来,对着丈夫耳朵小声说:“钱儿不用愁,就在”
白见喜听老婆说完,将信将疑。
“真的,不信你去摸摸!”朵儿妈少有调皮的表情看着丈夫眨了下眼睛。
白见喜笑了笑下地,打开炕沿下灶火口上的砖头,伸手摸了老半天才拿出个小包袱,端详了几眼赶紧又放了回去笑着上炕,看着老婆笑着又把毛衣片子拿在手里织起来,织了一会儿看着没有线了便放下,又用脚撑开一支毛线开始绕起了线团子。
“该死的崔老大这回肯定选不上!”朵儿妈咬牙切齿的说。
“那是肯定的。夜里个我给张林两家一家送了十块儿钱,只要他们不选他,就没戏!”
“你也是,孩子都要去念书了你还浪费钱儿瞎闹。张家小子房都卖了,连喜来的房都卖了,房后小琴跟胡尚志吵架你不知道?他胡尚志多少年了怂包蛋一个,这回也是实在看不过眼儿去啦!发财不是这么个发法儿,迟早会出事儿,这些人开始心就不正。你说说你那二十块顶个屁用!反而让人家玉楼和喜盛两家小看你!平常实在惯了咋就干出这让人不信任的事儿来了,人家肯定想你有钱干这个,咋就没钱交农业税?啥事儿也不说就瞎闹,光看我躺床上一个废物,可我脑子又没死;光看我天天骂街,我骂归骂,那是我麻烦,天天躺炕上动弹不了还不许骂几声?以后有啥事多跟我商量商量!哎!跟了你这辈哦算是完蛋了。”
白见喜听老婆说的好好的,话锋又转向了自己,马上说:“孩子大了,都要去念书了,我千不对万不对你就别再骂了,让人家外头笑话,将来哪家愿意找这么个丈母娘。你想想!”
朵儿妈今天异常的听话,居然没反驳丈夫的话。
白见喜听过老婆的分析,开始在心里后悔和心疼枉花的二十块钱。但心里也觉得奇怪,一个躺在炕上不出屋的女人,为啥看选举这件事情这么透彻,他瞥了老婆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摆弄着手里的毛线团子。一段时间来,堡里来了个昌平发外贸毛衣的,复杂的织一件十几元,简单的几元钱,手快的一件毛衣一个礼拜就能织好。一时间几乎是全堡里的女人都加入到了这个致富的行列中来了;就连平日里在镜门下坐街的汉子都四脚八叉脚上蹬着一团毛线绕着。女人们也偶尔凑在一起,边聊天边手里飞快的拨弄着筷子粗的竹签子——整个龙珠峪都加入到这个大会战中来了。
早晨,白朵儿早早儿的背着大绳从家出来,先在大队部里投了票便往牛进山背柴火去了。
此时的她,正背着四个柴火往山下走。山上滑了一跤的缘故,大腿上划了半尺长的口子,血印子里已经渗出了血珠子又凝固了,白花花的棉花翻翻着。她迈步磨着钻心的疼。
下了山,她把柴火放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查看着大腿上的口子,看还露着白肉,就又在路边趴开雪在干草丛里拔了些雪浸湿的牛筋儿的马兰草,挽起来一道一道的把裤腿绑好,才又一瘸一拐的背着柴火慢慢过了白马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