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3)
五一劳动节对农村人来说,就像是没那回事一样——这个报纸上冠以劳动人民最伟大的节日,常常却被最广泛的劳动者忽略了。企事业机关门口普遍都贴上了祝贺的彩色纸片子,农民却最不能理解为啥要在“劳动”节这一天不劳动放了假!
或许,本来这个节日就不属于农民兄弟吧!既然这个节日不属于农民,可农民的儿子林树生却放了假。他放假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回到龙珠峪的田地里去,去帮着父亲和兄弟一起干几天农活儿。
林树生在镜门下仔细阅读了大红的喜报,高兴的进院儿。
他前脚刚进门,母亲拉着手的第一句话便是控诉兄弟树民推广榨油技术的事儿。
“妈!你去门口看看,都给树民贴了喜报了!”树生指着门口说。
“我知道!那纸片子管啥用?管吃还是管喝?要原先你哒不定多高兴呢!这会儿,你去看看他耷拉的脸就明白了,红纸的威力不是原先啦!一张纸片子能比挣钱儿更重要?没用儿呀,啥都是假的,只有钱儿才是真的!”
“妈!咋你眼里光剩钱儿啦?”树生笑着问。
“没钱儿你那啥念书?老二拿啥娶媳妇儿?念书又念傻了一个。不跟你说了,你先进家,妈还有两锅籽儿炒了就给你做饭啊!”
树生妈说完,撇下儿子撩起围裙进了西房里。
树生进正屋,把书包放在炕上,从窗户里看着冒着热气的西房窗户,想起母亲红涨着脸蹲在炒锅上的情景。赶紧又跳下地往西房来了。
西房里,并没有父亲的影子。除了树民站在机器旁不停的往漏斗里填籽儿,就是母亲红着脸盘坐在锅台上,正端着水瓢昂头往嗓子里灌凉水,还不忘另一只手里的耙子在不停的搅拌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籽儿。
她放下水瓢时,看树生站在门口,便大声喊道:“你进来干啥?一会儿再把你衣裳闹脏了!快去吧,回屋里看书去,都快考试了!快去。”
听母亲喊,树民也过来站在树生面前说:“干你的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我们俩就够了!快去,赶紧出去吧!”
林树生本来想帮着烧个火什么的,可让母亲这么一说站在了门口,在呛嗓子的油香味儿里,听着机器上运转的皮带“啪嗒啪嗒”的声响,看着母亲依旧一边炒籽一边做着把他往外轰的姿势,转身出了屋。
再有一个月就要高考的了,怎么能让全家乃至全堡里的“希望”在这个关键时候参加到劳动中来呢!这个道理树生懂。他懂得母亲汗珠子里的味道,懂得兄弟刚才倔巴巴的话里的含义!眼下,他的劳动场所只能被锁定在炕桌上的书本里。
林树生只好坐回在炕上复习功课。偶尔走神儿时,也往院子里看几眼,望着忙碌的树民迎接着几个来学技术的人——这时,按他的观察,兄弟已经得到了非凡的尊重——凡是来学技术的,无一不是规规矩矩的给他递上烟,还恭敬的满脸笑容的点着头给点上火,又和气的说着话——在镜门在外人们的眼里,树民肯定和年前不一样了,他已经是个大人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