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四明微雨燕双飞 （八）（1 / 1）
如此大的工程在境内，知州大人又怎么能不高度关心呢。其实不止知州关心。东京汴梁的崇政殿里，年轻的皇帝正和两府宰执们聊着天，继位快两年了朝堂起起伏伏进进出出也基本完成了新老更替，王安石也答应回京任职了。君臣相得布局已经完成，熙宁二年可以开始实施革新了。庆历新政的失败让年轻的赵顼扼腕叹息，他准备完成庆历新政未完成的任务，虽九死而不悔。
对眼前现状的担忧和焦虑，使得他特别想看到改变，哪怕是一点点的好的改变都能给他希望，他太需要希望了。周璋的安排是他随手的一步棋，成功固然很好失败也无伤大雅。但既然是自己安排的谁不想成功呢，所以在可能的范围了给了周璋最大的自有和权限。并且明确的暗示州府协助他，哪怕稍微作弊一些，他也想看到成功。所以皇城司，每个月会有一份关于周璋和余姚的报告通过秘密渠道放在皇帝的案头。周璋半年没动让他看到了希望，谋定而后动是必须的，周璋广泛的团结余姚士绅，让他看到了年轻状元的人情练达。后面，水泥的光彩现世，开发司，基建工程，银行。一套组合拳下来，让皇帝看的荷尔蒙激射，三天前收到的最新报告，里面说各项工程主体已经完工，估计没有变故不出正月就能全部竣工。皇帝真实的感到了奇迹发生了，他很想好好的表彰周璋，他没有做。他还得等两浙路和越州的报告，皇城司的报告还是见不得阳光的，所以他也只能偷偷的高兴。
周璋不知道皇帝对他的心思，也不知道皇帝正在偷偷的乐呵。开完了年终大会，他和县尉陆炳之，主簿余景云正在签押房里对着报表乐呵呢。余大人已经把整年的经济数据统计出来，他们三人确认无误后上报越州和留档保存。其他的数据如人口，土地都是稳中有升，变化不大。黎民百姓的日子也看的出的红火了很多，毕竟开发司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发了一百多万两的工钱。市面上猪的屠宰数量翻了几十倍也能反应出一定的问题，虽然说大部分去了工地，但最后终究还是进了余姚百姓的肚子里去了。唯独税收一项从去年的一百九十八万余两，增加到三百六十多万两，其他税入没什么变化，商税增加了一百七十多万两。而且开发司和开发银行因为还没有收益，没有交税的情况下增加的。周璋想着明年两只金鹅开始下蛋的时候，情况会多么美妙，不觉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显得那么的白痴。对于知县大人这种白日做梦的神态，陆，余二位大人表示了严重的鄙视，同时问了一声，他是谁，我不认识他。
税收的增加，县里的日子也宽松了很多，不用踢斗淋尖了，那个吃相太难看了，收获不多还被黎民百姓骂死了。所以宽松的农业税，让周璋获得了极好的声誉，腊月里县里又拿出一笔钱慰问孤老，又让周璋的声誉坐火箭一样上升了几格。
当然周璋和陆，余二位大人的奖金也不少。毕竟三位主官不拿，下面人怎么拿。明面上不能拿，那些油滑老吏们总有方法向下面拿到更多的。刚开始的时候，如此大的工程铺开，陆，余二位大人非常担心年轻的知县无法镇住这帮胥吏，可能让这些人上下其手吃拿卡要，结果没想到，知县大人沉思三日，拿出表格一张。分片分区责任到人，每人该干啥，干到什么样，怎么样考核，谁去考核，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人说，这叫考成法，也叫开劈啊，开始劈啥大人没解释。干好了就能把白花花的银子带回家，虽说少了一点但胜在光明正大啊。有光明正大的拿钱，谁愿意偷偷摸摸的捞钱啊，就算多一点，可是晚上老担惊受怕睡不着觉，也还是不值得的。
状元知县平时笑眯眯的，对所有人。特别是下属从不冷言厉色，总是有商有量的让人不忍拒绝。但是处理起贪贿事件却一点情面都没有，两个因为贪污贿赂的胥吏，被查出后，板子打的令人惨不忍睹。打人的衙役原想都是同事想高举轻放，啪啪直响却不会伤筋动骨。哪知知县大人居然很清楚此中门道，一句你不用心打，我就换人用心打你了。一句话后板子就噗噗的声音了，打完后送进大牢，罚没贪贿所得，革职充军。知县大人为此召开了全体衙役会议，叫什么反腐倡廉会议，一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该你的会给你的，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拿，不该你的分文不要去。开完了会白花花的银子就发给了，表现优异，廉洁奉公，开劈啊好的衙役。那一刻所有人，都被知县大人的手段所折服，一时间风气大正，搞得黎民百姓很不适应了。
经过这些事情后，陆，余二位，再也不敢用看后辈的眼光对待周璋了，原来以为状元只是下来增加经历的，三年干满马上会京城了，不会真的认真做事的，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以状元的智慧不会想不到的。所以二位一直虽尊重，却也真的没把周璋看着顶头上司。现在才发现知县大人，才是真正的官场高手。宽严相济收放自如，那是二十岁的人啊，简直就是当了二十年官的宰执大人。
签押房里的三位大人，对今年的成绩感到十分的满意。如梦如幻的下半年，居然完成了想都不敢想的百年之功，三位互相商业吹捧了两个时辰，见下班时间已到。门外一声高喝，封印关门落锁。熙宁元年的官方所有活动到此结束。
外面的爆竹声惊醒了周璋，边上林芝睡得正香。银行的工作还是很累的，没有完善的制度，一切都在摸索中前行，林芝确实不容易。今天是除夕，不用工作可以休息了，所以昨天多做了几次爱做的事情。二人累的都不想起来。周璋第一次在余姚过年，但在上个时空在余姚过了好多个年，愣是没搞明白为什么那么喜欢放爆竹，现在有点明白了，原来是祖先传下来的，基因里就有了。
本来想过了年去绍兴给师父拜年的，结果师父来信，让他们夫妻二人到绍兴一起过年。能和师父一起过年当然是很开心的事情，余姚到绍兴也有八十里路，快船也就一个时辰。但是要赶到吃午饭，还得稍微早点，让师父一家久等着终究不太好。连哄带骗的让林芝起床，二人洗漱完毕，吃了点早餐。带着护卫周青几人，在余姚码头直接乘船向绍兴出发。姚江上船只往来频繁，络绎不绝。两岸的店铺都挂起了大大的红灯笼，一片过年的气象。周璋的船航行在姚江之上，江边的水榭歌台不时传来古色古韵的姚剧唱腔，以及路过的船只上不时冒出的叫好吼声，都传递着一个美好的向往，愿明天会更好。
船在水上走，人在画中游。密集发达的河网，造就了浙东发达的水路运输。浙东运河的水位很高，两边也没有高高的河堤。所以坐在船上就能把两岸的风景一览无余。江南的冬天，并不会给人萧瑟的感觉，开阔的宁绍平原上种满了过冬的麦子，绿油油的很茂密，不像北方的冬麦远看有点绿意，走近了只看到土疙瘩。令人感觉大自然造化无穷的是，田埂上也是绿的，有一种冬草，冬天是绿的。所以放眼望去没有一丝枯黄的原野，远处郁郁葱葱的青山，青翠的竹林环绕的人家，水面上川流不息的乌篷船，带着乌毡帽穿着单衣划船的船夫，一切的风景和人物都让人无法感受到冬天的萧瑟。
船很快来到了绍兴城里，这座承载了很多美好的城市，此刻也沉浸在迎接新春的喜庆中，两岸人家挂满了红灯笼和色香诱人的腊鸡腊鸭。还有悠远的酒香，飘荡在江南的柔和的风中，风中还不时传来女子轻柔的吴侬软语，怎能不让南来北往的过客沉醉在这岁月静好中。
在海底沉睡了无数万年，乌丹山醒来了。睁开眼四处看看，郁郁苍苍的松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努力透过松树的间隙去寻找一直在她身边玩耍的六只抹香鲸，一直没有找到，她失望的闭上了眼睛又睡着了。不知过了多少年，一阵震动惊醒了她，有两条腿的不在水里游动的动物在敲打她的身体。她听了听知道这个生物他们自己称自己为人，还知道他们在建一个叫研究所的东西。后来她陆续看到了奇形怪状的金属，会滴滴答答走动的圆盘，还有加水后会变得像她身体一样坚硬的粉末。她惊奇的注视着这一切，直到今天，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研究所只剩下三个人了。她听懂了，原来人类有过年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