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约会（一）（1 / 1）

为了让沉闷的高一暑假过得不那么沉闷，林星也是定了计划的。暑假开始，林星计划学朗道力学，一天学两章。前几天还像那么回事，之后就看不下去了。题目做不出来，看了答案好像会了，再做类似的题还是没思路。书上讲的看似都会了，实际上又不是那么回事。放弃这本书后，林星又找母亲买了本广义相对论的书。林星以前喜欢理论物理，但大四忙着考研不想选太多课，就放弃了广义相对论。不会广义相对论，怎么好自称物理系的？林星决定恶补。

林星在网上找到广相的录课，视频很糊音质很差，但有老师带还是比自己看书快一些。制定计划的前几天，基本还能每天看一个多小时课，再把书上相关章节看完。但没过多久，又坚持不下去了。这本书虽然是讲广相的，但前面章节在打基础。林星放弃时，还是不知道广相要做什么，只是学了零散的点集拓扑和微分流形。但物理中用到的点集拓扑和微分流形，和数学上用的可能也不完全一样，林星也没十足的把握说自己学会了点集拓扑和微分流形。沉闷的高一暑假快要过完，林星还是一事无成，只是在学习的间隙和朋友打游戏对喷。

八月下旬的一天，林星接到姚东电话，自己物理竞赛进复赛了。姚东怎么拿到自己家电话的，这个事不重要姑且放一边，进复赛确实是大喜讯。不是说对学习上的帮助，主要是白雨涵会给一个惊喜。林星得感激钟朝远的时光机，什么时间悖论什么命运的修正力都见鬼吧，过去确实能改变，说不定很快就能和白雨涵在一起了。“有名单吗？要我通知其他同学吗？我们都在同一个qq群里。”林星问。“高二进复赛的只有你一个。推荐名额我给高三的老师了，你们高二的还有一年。”姚东说。

“喂，叔叔好，我是林星，白雨涵的同学。我找白雨涵。”挂掉姚东的电话，林星立刻打给白雨涵家里。“林星？”“白雨涵，我物理竞赛进复赛了。”不等白雨涵回复，林星嚣张地挂断电话。也许还应该跟孙宇航说一声，但自己进了他没进，好像有故意炫耀的意味在里面，还是算了。跟父母说一下，就告一段落。林星晚上跟徐建永和于至辰打游戏时，还是一嘴垃圾话，完全没提进复赛的事。打完游戏，林星像往常一样在游戏群里和徐建永跟于至辰做紧张刺激的赛后分析。“我草”，林星发送消息，发现自己回错人了。本来是在群里聊天，突然白雨涵私聊自己，私聊的聊天框到了最前面。林星赶紧撤回，反复读白雨涵给自己的消息：“明天有空吗？早上九点。”“好的。”林星回复。霎时间，别的一切都无所谓了。林星还在反复咀嚼白雨涵的话，丝毫不理会在群里对自己疯狂输出的徐建永和于至辰。游戏输赢已经置之度外，赛后分析没有任何意义。自己为了打开局面，在外面送了一波，然后自家少人，守家团没守住。林星也不再甩锅，徐建永和于至辰骂累后也就不继续说了。

林星合上笔记本电脑，关掉灯和空调，打开窗户，在一片漆黑里感受夏夜。一楼的住户胆子越来越大，刚开始修院墙时物业没管，现在已经把楼下的一整片草坪都划到自家院子了。院子旁边有棵大树，大树已经够到二楼阳台，茂密的叶子遮挡住一楼和二楼的阳光，他们想把树砍掉，物业让他们自己找林业部门说。六楼的人想装电梯，林星家里没管这事，房东自己在小区住户群里，让他自己操心好了。小区东边的巷子里有一家鸭血粉丝，在庐河口碑不错，但林星不喜欢他们家放那么多辣。鸭血粉丝旁边还有家兰州牛肉拉面，有时中午父母不在家林星就去那吃。多年以后，大碗牛肉拉面价格会涨到九块，但现在还是六块。

再过去一个路口，是一家便民超市，但林星很少去那买东西。往小区东边一段路，有庐河市最大的书店。林星买书的第一选择是网购，着急的话也会去书店买书。书店很大，人也很多，没有多年以后矫揉造作的所谓书香气息，林星喜欢这种氛围。林星在暑假，有时会去书店吹空调，找个角落抽本书看。店员会赶走在过道席地而坐的读者，对林星这样站在角落读书的则给予一定宽容。书店对面是一家很有年代感的酒店，据说它在二三十年前辉煌过。这些都是庐河老城区的东西，被一条护城河围起，是庐河的一环内。它不属于林星这一代庐河人。

林星关上窗户，重新打开空调，开灯，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等到明天，白雨涵会带自己去哪呢？还是哪也不去，给自己送完礼物就走？那样的话，又要回赠白雨涵什么呢？或者自己请白雨涵到家附近什么地方玩玩？附近又没有好玩的，书店也不像个正经的约会场所。啊，约会，应该是想多了。白雨涵是怎么想的，林星并不明白。但是暑假主动来找自己，多少有点意思在里面吧。要自己主动挑明、捅破这层窗户纸吗？林星研究生期间一直关在实验室里，没有什么恋爱经验。蹩脚的恋爱理论说，先告白的在之后的恋爱关系中会处于劣势地位。但林星不在乎，能和白雨涵在一起，管他什么优势地位劣势地位。更晚近的恋爱理论又说，大学毕业、甚至研究生毕业，如果还没对象，要抓紧找，不能再挑挑拣拣。在学校里，每天看到那么多同龄人，仿佛只要自己主动，就有无数潜在恋爱对象可以挑。但工作后，能接触到的同龄异性可能都没多少，想找到和自己条件相匹配的更是难上加难。

林星又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上灯，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一会儿他和白雨涵手牵手走向婚姻殿堂，要开始考虑生儿子或生女儿叫什么名字；一会儿他又自作多情地向白雨涵告白，被白雨涵嫌弃；一会儿又变成白雨涵主动向林星告白，但被拒绝。为什么要拒绝白雨涵呢？林星不知道。所谓梦或这些胡思乱想，本来就是不讲逻辑的吧。半睡半醒中，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