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但愿人长久（1 / 1）
进屋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为这炎炎夏日带来难得的凉意。
里屋端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慈祥老人，眼角的纹路述说着岁月，背挺得不算直，但也绝不佝偻。 身旁放着温火熬制的糖浆，用小圆勺舀起铜桶中的糖稀，手腕带动勺子洒下糖浆。或提或顿或放或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如丝的流糖化作活灵活现的飞禽走兽，花鸟鱼虫。还有样貌神武的百兽之王威风凛凛。 这样的糖画艺术品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晶莹剔透。屋内还散出淡淡的糖香。 奶奶神情认真，屋里来人也浑然不知。不苟言笑，一笔一划将自己的艺术雕刻好。 奶奶是雄城做糖画最好的手艺人，她称第一，第二第三都见不到影，论手艺这块雄城的手艺人，都只能望其项背。 以前奶奶闲不住，还会沿街去叫卖糖画。被人亲切称为糖画奶奶，自己和幼月就是吃这个长大的。 年轻时爷爷喜吃甜食，还因此结缘步入婚姻殿堂。爷爷去世后，奶奶这份手艺也没落下。 老人家现在衣食无忧，再加上年老体衰儿孙阻止，沿街贩卖的糖画奶奶就成为雄城绝迹的风景。 现在在家做给儿孙品尝，看着孙子辈讨喜馋嘴的脸，就想起曾经最爱吃自己糖画的人，可惜已经不在了。 小陈来了。 奶奶直到忙完手里的活，才察觉到屋里多了个大活人。 奶奶缓缓抬起头，眼神带着宠溺。老花镜镜片反射着陈慕俊俏的脸庞， 还和小时候一样俊。 奶奶夸道，嘱咐人将糖画拿出去，拿给孙子辈吃，否则天气炎热该化成糖浆了。 陈慕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奶奶就会捡他高兴的话说。 快来坐。 奶奶将糖画的工具规整好后，招呼陈慕来坐。 陈慕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炕上。感受着空调吹出的丝丝凉意，身上的燥热都减轻许多。 陈慕已经是大学生了，比你爷爷还有出息。 奶奶握住陈慕的手，脸上笑吟吟的。 陈家学历最高的就是老陈和爷爷专科出身，那个年代难得的大学生。现在家中换成陈慕，奶奶心中有一种传承感。 奶奶，无论我今后变成什么样，都是你孙子。 陈慕将手叠在身前和奶奶唠家长里短。 随着提示音响起，突然大伯就拿着宣纸上的字，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宣纸上的字，结结巴巴道：小陈，这是你写的。 吵吵什么吵吵，都多大年纪了！ 奶奶紧皱眉头，很不满意大伯的表现，自己可是从小就教育儿子要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从容。 真的是太让她失望了！ 不是，妈你看看这是小慕写的字。 大伯被奶奶教训了一顿，苦着脸不敢反驳，这个家里唯一有辈分对着自己耳提面命，也就剩下眼前这个老太太了。 写的什么，值得你这个书法协会会长这么激动？ 奶奶带起老花镜，定睛看着宣纸上的字迹。 立马就看到惊世骇俗的一幕。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蝉娟？ 奶奶瞪直了眼睛，桌案上的铁勺都被打飞了出去，结结实实落下地上。 铛～ 好词，好字啊！ 奶奶猛地站起，拿着宣纸上的诗词，在房间来回踱步，嘴角都一抽一抽的。 密集的脚步声就差把房顶掀翻了。 这首词好在哪里，很多外行可能说不出道，但他们就是知道好。 但奶奶最清楚不过了，陪伴爷爷读书多年，早就耳濡目染。这首词简直写的太绝了。 此词勾勒出一种皓月当空亲人千里孤高旷远的境界氛围，反衬自己遣世独立的意绪和往昔的神话传说融合一处。 在月的阴晴圆缺当中，渗进浓厚的哲学意味，可以说是一首将自然和社会高度契合的作品。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简直句句经典，句句值得揣摩其中意境。 一欲一恐显露了千思万虑的思想矛盾。真可谓奇逸之笔。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与上紧密相接，写词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影子也在随人舞动，天上虽有琼楼玉宇也难比人间的幸福美好。这里由脱尘入圣一下子转为喜欢人间生活，起伏跌宕，写的出神入化。 精气神完全脱离世俗，再加上最后收尾一句，提升了整首词的档次，奶奶已经被陈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而大伯则是看重陈慕字端秀清新，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飘若浮云的书法。 中锋侧锋互用，每字清旦即见，运笔速度较为迅疾，有振迅遒劲的风神。由于笔势连贯，笔画之间的呼应关系更加紧密，点画的态势也随之发生相应的变化。 这完全就是一派宗师典范，自己这个后辈真的是绝了。 妈，把这首词给我吧，我拿回去一定找最好的师傅，裱起来放在我的办公室。 大伯几乎对这份诗词习作产生红眼病了，看老太太手不释卷的模样，当场就急了，生怕跟他抢。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明白。
老太太瞥了大伯一眼，他知道自己大儿子就喜欢这个，但字帖的主人还没发话呢。 这件事你得问小慕，他同意，我就没意见。 老太太金口一开，大伯看陈慕的眼神顿时就变了，这眼神跟自己小时候看到心爱玩具一模一样。 那没问题，小慕你尽管提条件，大伯一定满足你。大伯拍着胸脯保证。 大伯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份字帖我就送给你了。 陈慕也不小气，一副字而已，自己以后还能写，大伯喜欢就让他尽管拿去。 嘿嘿，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大伯如获珍宝般将字帖小心翼翼收起。 小慕，你想不想来我的工作室研习啊，这可比上学有出息。 老奶奶看着自己儿子这副贱兮兮的模样，强忍着没扇他。 可大伯头脑一热，就想让陈慕辍学，跟着他去书法界混，老太太顿时急了，这那成！拿起大铁勺子，就要冲着大伯砸去。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哎哟哟，妈别打！别打！ 房间里顿时上演了滑稽的一幕，正巧这时候大娘就进屋招呼着大家伙吃饭。 看着一老一少在房间里追逐，整个人都愣住了。 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 期间大伯连饭都不想吃，非说着要马上去找师傅，先把字裱起来，避免夜长梦多。 还是奶奶白了他一眼，立马镇住了大伯，让他老老实实的回到座位上。 而众人也习惯了大伯对字画的痴迷，没有当回事。 奶奶坐主桌，陈慕坐旁边伺候着。老陈家人也多显得分外热闹，席间陈慕一一为长辈敬酒说着喜庆话，梁秋乐呵呵的。 老陈也分外高兴，推杯换盏喝的面红耳赤。 陈慕，真的是长大了。 梁秋暗自嘀咕，先前和陈慕发生争执的郁闷一扫而空，被酒桌上的欢庆所替代。 酒足饭饱后，家人收拾这桌盘狼藉。陈慕撸起袖子也打算加入。 他并不是懒惰的人，老陈家家风森严，做人做事守规矩，对以后陈慕在商界摸爬滚打带来潜移默化的影响。 陈慕手刚接触池水，就被奶奶单独拉走，带着陈慕进入里屋神神秘秘的。 而大伯席间入座针毡，饭席一散，就飞似的开着车去了工作室。 从衣柜里取出包的整齐的娟布，打开后是两枚玉镯首先出现眼前。 玉镯种质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古典婉约之余也透露着时尚的气息。 这是奶奶祖传的嫁妆，给了三个儿媳后。还剩下两枚惹人无限怜爱的玉手镯！ 奶奶将里面的钱票抽了出来，红彤彤的钱票放在陈慕手上，细细的嘱咐要将它收好。 陈慕哪里肯要，自己重生后就打算不要家里的钱财，可一直架不住亲戚的热情，只得硬着头皮收下。 奶奶现在虽说衣食无忧，但没有收入这些钱日常花销都用的到，自己怎么能再厚着脸皮收下这笔钱。 陈慕拿着，上大学不比家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陈慕拿了奶奶的钱，那真丟重生客的脸，甩甩胳膊就要起身离去，奶奶硬架着不让陈慕走。 奶奶你这是干啥。奶奶的轴劲上来了，陈慕推脱不开，只能换了个说法。 奶奶，我上学用不到那么多钱，我去院校学习都有国家补贴的。如果你真心疼孙子，把那两个镯子留给我娶媳妇用。 陈慕想起自己飞信上面，还有几千块的巨款还没有动用，自己实在没必要拿老人家的钱。 再过上一个月，斗破乾坤就能给它带来上百万的收益，可自己没办法跟老人家明说，万一吓出心脏病来，怎么办？ 奶奶皱眉手上动作一停，开始思索起来，缓缓说道：那是国家培养你，可奶奶这钱不一样，是你升学的心意，你就算是拿着买些零食吃奶奶也高兴。 陈慕推脱不过，从里面抽出一百块钱说：奶奶这算不算我领了你的心意。 随后又将玉娟里面剩余的钱财包好，还给奶奶。 唉！ 奶奶见拿捏不住陈慕叹了口气，只能无奈放弃，这份倔强劲真不愧是遗产了老陈家基因。 奶奶说真的，我还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的东西，以后娶媳妇能不能两个都给我。 奶奶见陈慕眼馋自己的两个宝贝镯子，掐了陈慕一下。 这镯子是传家宝，本来是留给孙女结婚用的。可奈何老陈家不争气，两个儿子生不出一个宝贝疙瘩来。 只有老陈一家子，生出个独苗孙女陈潇潇，老人家宝贝的不得了。 奶奶将玉娟放回衣柜，回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本来是打算留给潇潇结婚用的嫁妆，你要真想要你结婚的时候就当随礼，给你一支。 奶奶那可不行，我两支可都想要。 陈慕眼馋的紧，混不吝的站着，脸上嬉皮笑脸的半开玩笑到。 混小子，娶个孙媳妇，就让奶奶搭进去这么一双宝贝镯子，她就一双手难不成能全带在身上啊！ 奶奶教训着陈慕，先前的事情就算翻篇了。陈慕松了口气，终于让他逃过一劫。 陈慕看着奶奶嘴上抱怨个不听，也乐得如此小老太太就是寂寞太久，想找个人说说话。 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陈慕若有所思嘴上暗自嘀咕，衣柜里两支晶莹剔透的玉镯安静躺在里面。 既然自己都重生了，做个渣男，渣的明白一点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