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南北双龙皆发怒 蛮儒众臣两逆上(1 / 3)
诗云:
干戈满地客还家,
望里河山镜里花。
残月晓风南浦路,
一车摇梦过龙华。
这一首诗,单道昔日天下兵马纷纷,山河破碎,群雄并起。想那天下锦绣河山,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时得之,又岂能长保?便如那南柯一梦之间,世事便又几多变幻!
且说当时众蛮王看见塔坤腹上中刀,都惊得呆了。塔坤身体健硕,虽然遇刺,血流如注,却一时不死,神志仍十分清醒,指着士迁怒道:“你这老匹夫!你!”士迁冷声道:“这二来,塔坤大王必须得死!”塔坤大怒道:“你这老匹夫说什么!”
士迁冷笑道:“如今我等受云龙胁迫,不得与三军相通。方才通蛮大王也说了,若是云龙胆敢加害吾等,正是自取其死。吾等之中,只需有一人身死,消息传将出去,三军必然一齐暴动,是为脱身之策。而这里北诏王是外人,其余众大王威望则恐不够令三军愤怒,是以只有杀了塔坤大王,嫁祸给云龙,才能救得诸位!”
塔坤怒吼道:“为什么不杀了你这老匹夫!”说罢飞身扑上,提起那砂锅也似铁拳,就要来打士迁。那里士龙、士覇、士彪、士郎四子一齐抢上,早把塔坤按倒在地。塔坤腹上伤口血流如注,这一下终于支撑不住,早昏死过去。士迁冷声道:“谁说老朽不死?大大王先去一步,士某随后就来。”
士郎大惊道:“爹爹说什么话来?”
士迁惨笑一声道:“塔坤大王虽然身死,然而云龙必然封锁消息,又或者伪造谎言。如此一来三军虽然犹疑,未必便反。一会儿却请诸位大王绑了老朽,去云龙那里首告。依此计而行,云龙必然以为诸位大王与老朽并非同心,老朽亦可招作不合谋权,刺死塔坤大王。那时云龙要解释塔坤大王身死之事,必然斩了老朽,号令三军。如是,则大事成矣!”
士彪听了,大惊失色道:“爹爹休要乱说。如此这般,爹爹枉然身死,岂不是反给云龙解释塔坤大王之死的借口?”
士迁摇首道:“不然,不然。云龙为了解释塔坤之事,本来就必要从吾等之中寻一个凶手,才好向三军分说。老朽与他有仇,不找老朽,又找何人?是以老朽必死。还不如叫诸位大王绑了老朽去,还能消除云龙这厮对诸位的疑心,放松警惕。这计策巧妙之处便在此了:云龙空口要说老朽行刺塔坤大王,三军将士绝不能信。而云龙为了消除疑虑,必然叫诸位大王向三军作证。当此之时,众大王齐声一吼,说云龙谋杀塔坤,以老朽替罪,三军听了,如何不怒?届时饶他云龙防备森严,怎能压制我北诏数万将士之怒?而且如此一来,一命换一命,也赎了老朽以下犯上,行刺塔坤大王之罪!哈哈哈哈!”
士迁纵身长笑,如癫如狂,而其余众人则是惨然变色,面面相觑。良久那九溪大王才道:“士迁大王愿意舍生取义,我每十分佩服,感激。”士霸怒道:“狗贼!说什么!父王,不就是找个替罪羊么!我等便绑了这个九溪大王,有何不可!”
九溪大王怒道:“放屁!放屁!你这厮说什么!”士迁摇首道:“九溪大王与云龙无冤无仇,云龙必不满足。他必要借此机会,剔除异己。”士彪道:“何不绑了通蛮?通蛮与云龙本就不对,绑了正好!”
通蛮听了,顿时面无血色,尖声道:“士迁大王自愿就死,尔等瞎说些什么!”
士迁将双掌一按,说道:“不必争执了!塔坤本就是老朽所杀,老朽自当偿命。况且此次我等一着不慎,落入云龙掌握,固然是塔坤一意孤行要借荆楚外援,也是老夫见识不明的责任。若要拿别个替罪时,不能服众,老朽心里也是不安。”
士龙又道:“父王原本定下妙计,可由大理解救。是孩儿无能,被云龙擒得,泄露了机关。父王何不绑了孩儿,由孩儿替父王——”
士迁叹了口气,想到自己这长子做事颇少应变之能,如今方当乱世,自己死后交趾士家交到他的手上,只怕未必便能保全。然而此时若非行此险计,众人又岂能脱身,他又岂能向云龙报其杀了次子士虎之仇?
他眼光扫过士彪、士覇,见他们青筋暴露,愤愤不平,念及这两个儿子血气冲动,自己死后士龙恐不能制,难免又要生祸。却忽然看见小儿子士郎立在一旁,面色如常,忽地想到自己这个幼子年纪虽小,却胸有城府,行事颇有乃父之风,若得自己善加调教,日后定能称雄一方。
士迁心念稍动,却忽地惊觉:老夫行此计之前已经想过千遍万遍,决定舍生取义,一来振兴北诏与蛮族,二来杀了云龙报杀子之仇,如何事到临头却又贪恋舐犊之情?四个儿子虽然及不上自己,但也非泛泛庸才,若是天命不绝士家,何必多虑!便点头微笑道:“我意已决,快快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