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十三营地(1 / 2)
夜色下天幕,月上柳梢头。
赵孟嘴里叼着一根草叶,抱着刀倚在账外,草叶随着人的悠闲上上下下抖动着,在齿龈间留下清冽的津液。从这儿远眺能瞧见演练场疏疏的树木,伴着几声无精打采的蝉鸣,和着士兵深夜加练的呐喊,以及马场中马儿或长声的“嘶嘶”或短声的“咴咴”。
不知道马儿是发情还是抢食,赵孟心想,同大魏一仗打完,这批铁马也能享享清福了,就是不知道这清闲能持续多久。
账内隐隐传来动静,赵孟翻身站了起来,半边脸贴在帐上,透过帐面上开的小窗往里头瞄。
他也不知道这账里住的是何人,只晓得这人真能睡哪,他都守在这一整日了,直到晚上里面才醒来。不过能住在阮副将账里、将军身边人亲自叮嘱自己照看好的人,必定是什么大人物,拿不准是位大官哩!
须臾,这位大官出了声,赵孟“嗬”了一声,嘴里叼得草叶应声落地,没成想竟是道女子声。
赵孟瞬时收回打探的目光,一双乌黑的眼睛目不斜视地盯住天上的月亮,咳了一声清了清嗓,朗声喊道:“姑娘可是醒了?”
阮深晃了晃发沉的脑袋,趿上鞋坐在榻上,听见声音应了一声。
赵孟继续道:“姑娘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白日里闻医师给您看诊过了,您要有哪里不舒服我再去请医师过来。”
阮深循着声源靠近了些,回道:“多谢小哥了,我好多了,不必请医师了。”
赵孟闻言脸红了几分,只是这几分红在他黝黑的脸上如此不明显罢了。
“请问小哥,这里是?”阮深点了灯,寻了一处靠着帐子席地而坐,背靠着帐面轻声询问。回想起那晚被许渊随锢在怀里,眼睛被他捂上没多久,阮深竟不争气地睡着了,这一睡便到了现在才醒来,此时望着账内陌生的一切不免恍惚。
察觉到账内人的靠近,赵孟一时不知所措,嗫嚅道:“您、您……这、这是我们阮副将的营帐,此处是我们十三营驻扎的营地。”
阮深了然,这再看一眼账内的布置,突然觉得熟悉了起来,除了阮最,也没有哪位爷的账内除了一张塌一张桌外别无摆设。
不,也是有其他摆设的,一张明黄的圣旨自上而下铺开,挂在账内最显眼的地方,阮深都不必过去细看,便能猜到这八成是圣上封他为副将的旨诏。
“小哥唤我……深姑娘罢,听声音你我年纪相仿,倒不需以敬语相称。”
“哦、哦。”赵孟摸了摸后脑勺,“好、好的,沈姑娘。”
阮深“噗嗤”一声笑了,“小哥是北地人吗?听来有些口音。”
赵孟迟疑片刻,“其实我是京城人,不过西征北战和各地的弟兄们处下来,兴许混了音……我也没念过书,注音也不明白是个什么理。”
“不成想小哥竟也是京城人,我也是,”阮深含笑道,“这也算一件幸事了。”
赵孟眼睛一亮,“我已多年未归家了,”少年望着月的眼含了几簇泪花,后又低了头,思乡之人最看不得这月了,“姑娘可是三点水的‘沈’姓,我有个弟弟……他名字里带这个字。”
阮深略一思索才悟了,原是这位小哥想岔了字,遂解释道:“我单名一个‘深’字,是‘深远’的‘深’,同‘浅’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