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谜团(2 / 3)
这是石油山地物探队的一个放线班,梦姈是其中唯一的女性。她是今年进厂的新工。放线作业可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要不是她一再坚持,单位是不会允许的。
大家熟知的是,在革命战争年代,在一些关键位置,通常都得埋设炸药;在一定的距离,在安全工事中,则设有由作战人员操控的引爆装置;两者之间,得布一根电线,才可将爆破指令进行及时准确地传递。地震勘探的放炮作业过程与此类似。
现在,炸药已填装进炮井,引爆装置集结待令,梦姈他们要做的就是布线。与作战部队不同的是,地震勘探没有工事掩体。要保证安全,就只得延伸距离。电线的质量大大好过以往,都是清一色的铜芯皮线。梦姈他们得背负起这几十斤的皮线,爬坡上坎地往返好几公里山路,其辛劳程度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人们陆续撤退到指定的集合地点。一点人数,却少了梦姈。作业只得宣告暂停。眼下,大家的首要任务就是找人。两个人一组,三组人马沿着可疑的山路,朝着梦姈分配的炮位搜寻。
当人们发现梦姈的时候,她正在呼呼大睡。在一个土坎之下,在一处临崖的位置,电线还缠绕着身子,她斜靠着一块山石,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
有人匍匐上前抓住她的右脚,有人用绳索套住了线圈,一个人轻声地呼唤,接着,大家就齐声地喊,终也不见醒来。于是,绳索上用了力,将其拖倒到安全的地面。如此大的动静,她竟浑然不觉。男人们落下了眼泪,有人心疼地道一句:“可怜的妹子。”人们便七慌八忙地将她抬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单位领导早打算将她调去后勤,但她不愿意。她实在太需要在艰苦的环境中好好地表现。在梦姈看来,苦点累点没有关系,睡一觉也就好了;然而,作为一名女工,这种超越常人的历练却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有时候,梦姈也有一些警觉。每当入睡的那一刹那,似乎总有一种灵魂出窍之感;而后,便晃晃悠悠地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糊里糊涂地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这是她所无法理解的,只当作做了一个荒唐的梦。她不知道的是,作为她的宿主,翠花已腾云驾雾而去,留下的只是那一具残存有生命体征的空壳而已。
梦姈这一觉直接睡进了当地的医院,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才像没事人一样醒了过来。这的确是一次深度的睡眠,用人们现有的经验和医学理论都可以作出合理的解释。但这又是一次失魂,它来得是那样的真实。当医生反复细心地诊断,当人们由呼唤转变为等待,在人们近二十个钟头的焦虑不安中,她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但就在这个让人窒息的时间空档里,一位人类命运的开拓者,一名地球牧场的管理员,正以非凡的勇气和不屈的意志,专注于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奋力探索世界的奥秘。
“两年了。”翠花在心里说。两年的工作经历,虽积累了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却也平添了无数的谜团。工作室里有许多资料,但多是专业性强的东西,无法涉猎更为广阔的领域。在这个地方,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尽管上级给你留有充分的自由,但你要私自外出,却不可以使用牧场交通运输工具。当你无法克服那遥远的距离,也就只好一个人呆着。
她好想倾诉自己内心的苦闷,或者找个人使使性子,即便是吵嘴骂架,即便是神侃一气,在她看来,甚至好过玩一场游戏。算了算,手术刀过来还需要半个多小时,她便抬腿走出了工作室。
正值收割季节,太阳被提早投放了出来,成片的农田将大地妆扮得分外妖娆。火红的是高粱,金黄的是稻谷和玉米棒子。它们都悬停在各自成熟的位置。远处,在一个厂房的附近,形成三个分别由高粱、稻谷和玉米棒子组成的巨大漩涡。仔细观察,她猛然发现,在这些农产品上,事先已布好了丝线,进而形成三张巨大的网。当根茎被土壤消化,借助那自下而上的风,它们便顺顺当当地被带到仓储中心。看到如此巧夺天工的收割方式,她不由得啧啧称奇。
远处的山,近处的水,这一切山川地貌的美景恰与地球极为相近,只是水色略显不足。她翻阅过大量的历史书籍,反复核查过联邦地图,除有一条长河、一大片湿地及少量的湖泊水库之外,却不见汪洋大海。联想到人造太阳,联想到人工降雨,她不敢相信,没有海河的循环运移,怎么可以成就这一方四季如春的天地?难道说,巨量的水体运动也全是人为的?这让她颇费思量。
这时,她想起一个百思不解的谜团。灵魂不是从地球牧场收获来的吗?为啥总有灵魂自其它地方被定期打包投送到工作室来?难道还有别的产地?为什么要把它们封冻在那些飞行器里?那些飞行器为啥始终处于枕戈待旦的临战状态?难道说,蛛类世界如此强大的实体也随时准备逃离?难道说,无论何处,战争都在时刻威胁着每一个群体?自然界的暴戾何时才是一个尽头?为什么不能共同构建一个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相互尊重互帮互助的和谐世界?
“嘟嘟”两声,打断了翠花的思绪。只见,一架飞碟当空悬停,倏忽落进了一处草地。舱门打开,手术刀奔跑着在向她挥动着螯肢。不知为何,她竟然也感到激动万分,快步跑向手术刀,将头深深地埋进了那个强壮的胸膛,呜呜地哭了起来。
“实在不好意思,我竟然两年都没有与你联系。”手术刀一脸的歉意,并用螯肢轻轻地梳理翠花的毛发,“你上次走后,我被调到一个保密单位。一到那里,对外联络就中断了,且通常都没有假期。”见翠花不吭声,他便给出一个提议,“为弥补我的过失,我想满足你的一个心愿。快说,我们现在去做啥?”
翠花扬起头,望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她几乎难以自持。她迅即进行掩饰,把早就准备好的想法抖了出来:“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行,我这就带你去周游世界。先看生命树。”手术刀大大方方地应承着,搂着翠花,登上飞碟。
这里是异世界的公共地界,一棵通天接地的巨树孤单地耸立着。它通体粗壮,枝干发达,树叶浓密。树干上,密密麻麻地长满数不清的龟裂的树皮,状如刀劈斧削的山石;放远一点去看,则形似一片片鳞甲。蛛类称其为龙鳞。每一片龙鳞的大小相当于一个太平洋的面积。龙鳞极为致密,这给飞行器提供了便利。飞行器来到这里,只需伸出形如刀状的停靠锚齿,向龙鳞上一扎,便可稳稳地着陆。没有谁测量过枝干之间和枝干到主干的距离。据粗略估计,起码也得有数十亿公里。在每个枝干上,都结有一个巨大的团状的蛛网,那即是一个联邦,是一个蛛群共生的小世界。
才一飞出邦界的大门,却见身后那一个与大门衔接在一起的巨网上,密密麻麻地爬满晶亮的小飞虫。翠花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