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 2）

“听起来很反常识，但我知道科学家就是要反常识才能有新的突破。”

陈迹扶着茶杯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你的话很有意思。就好像在说，常识的都是假的，世界都是假的，所以要不断推翻假的，发现和创造真的。”

“而且现在的真实，在以后还会被推翻。”

两人同时开口，仿佛心有灵犀，“这个时间上唯一的真理，就是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真理。”

这个结论让他们感到沉重和滑稽，让他们觉得自己就是误触冰川，妄言春秋的蟪蛄。

“想要找到生物异变的源头，先要找到具体生物的种族，搜山当然也是一个方法，但就算把所有的虫子都抓起来dna测序要花费太长时间。找准种族效率高得多，还是说回病毒，病毒感染宿主的方式其实就是将自己的基因注入宿主细胞内，它们本身是无法合成蛋白质的。在基因进入宿主基因组内之后，有不小的概率会残留成规模的基因片段，生物学上这叫做内源性病毒。正好不同的病毒专挑不同的生物下手。这些病毒留下的基因片段不可能表达，堆放在人类基因组中，就像谷堆里沉底的灰尘，换句话说，它们也很难变化。不管变异多少次，这些片段是不会改变的，找到这些片段，我们就能知道变异源体原本的种族。结合异变发生在植物身上的反应，还能确定一个地理范围，这样一来效率将要高得多。”

“你们看人是不是会看到他身上淅淅沥沥的数据流？”

“嗯？”

“搞基因研究的人看待人是不是更加透彻，人是由什么组成的？一些蛋白质、水、糖类…人身上发现什么都是早就注定的吗？”

“不，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来源于环境。”陈迹牢牢捂住茶杯的杯耳，他因为那句妄言平复的心绪又被自己的思考和表现勾动。厨房里嘈杂的声音都因此多了一份难以描绘的日常的伟大，从它们身上，他获得了使命感。

老王看出来他还困在自鸣得意的想象中，“你知道我怎么看人吗？”

“怎么？”

“贪婪和自私，时有时无的荣誉感和稍纵即逝的自信、兴趣和倦怠，如果灾难一步一步走过来，人能抗住，但如果它是突然降临的，人会比外面被烤干的树叶还脆弱，但就算这样也会有部分是柔韧的，靠近叶脉的那一部分。”

门外面的风声很淡，倒是一眼看出去燥热的空气波纹阵阵，虫子吵得很大声，陈迹觉得这些虫子比被他惹哭的儿子还闹，但声音都是一阵一阵抑扬顿挫的。但这声音并不恼人，反而是引人莞尔。

“一个人的组成是方方面面的。”

“你说是确定的一面讨人喜欢还是不确定的一面？哦，不对，非要区分的话，就是把人的好坏都割舍了。那才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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