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去忆归原（1 / 5）

夜黑深沉，虫鸣冷风叹今人。落叶散飘忽，忧愁隐于各自家，添衣不去寒。只羡束发少年，心境大于天，热血深如海，望天仍揣摘星梦。——小然书

写着这首小词的白纸格格不入的贴在刻满壁画的石墙上，显得有些碍事儿，又觉得滑稽可笑，进来瞧见的不管是魔还是人，看见这奇怪东西都要皱一下眉。

可不妨碍魔尊不这么觉得，时不时还要抬头瞧一瞧这首一时兴起的产物。

今晚的月光凉的瘆人，看着这流动白洁的月光，免不得想到断裂脖颈猎物的怨恨，握着弯颈撕咬血肉的野兽的目光。屠杀无数人缠绕隐隐鬼气、鲜血洗刷的精亮的剑光。揪下蒲公英玩弄时那滴滴在折断处鼓出的乳白汁液，也很像背后害人者获取他想要的利益时发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总而言之，今夜的它配得上一切的清冷残忍。

毕竟不总是什么事都是美妙的，痛苦绝望往往是光的颤音。

回凉玄的头再一次埋进写着近期事务的白纸，手拿朱笔批改魔务，周围的蜡烛滴着惨白的油，落回底下的青玉盘底，又被上面附着的魔力吹了上去。

火焰被烛油打得摇摇晃晃，很有种会掉下烛心，烧没桌上黑字白纸的危险。

影子映在凹凸不平的石墙上，像一个不肯老实坐着即将摔下去的孩子。

他手指一阵抽搐，无力不受控制地松开笔，不顾兰纸溅上的墨滴晕染写上去的字，木然地揉捏手腕。

批改这种东西并没有这么累，只是他最近这段时间老是处于一种傀儡的状态。什么事情一律按照常规顺序去做，几乎没有自我意识。

脸色苍白的和旁边的蜡烛无异，蜡烛最起码火焰和蜡油还是滚烫的，他身上的血液是那么冰冷，冻得他整个都僵硬。

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现在一切让他感觉陌生茫然。坐在华丽舒适的椅子上，只知道自己坐在上面，身处于魔族日常议事的地方。

正厅里空荡荡，没有往常的喧哗吵闹，到了深夜，大家都走了，回去和家人享受温暖的闲适时光。

他为什么还坐在这里？他在逃避。他为什么怎么能逃避自己的家人？他不但在逃避那个崩溃的人，还在逃避妻子的眼泪，和一脸疑惑心疼问他为什么姑姑会变成这样的儿子。

如果自己这些年多关心关心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崩溃的时候都在努力克制自己，这是对他们有多么爱又多么不放心。

胸膛里心脏撕裂破碎般的痛，他趴在冰凉的石桌上，感受一寸一寸裂开的苦楚。

他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沉重压着他喘不过气，这里好安静，他好想永远呆在这里。

可他要回去的，这是他本该应负起来的责任。